青云宗的石阶蜿蜒如蛇，叶凌月跟着引路弟子走到半山腰时，已能闻到草木间混着的灵气。外门弟子的居所多是简陋小院，院墙由黄泥夯成，门楣上挂着写有字号的木牌。引路弟子指着一扇掉漆的木门：“火字三号，以后这就是你的住处。”
推门而入的瞬间，两道目光同时射来。院子里一个穿灰袍的少年正劈柴，见他进来，斧头顿在半空；石桌旁的少女则放下手中的药篓，露出一双清澈的杏眼。
“你就是萧羽？”少女率先开口，声音清脆，“我叫李瑶，他是陈昊。我们也是新来的，刚分到这院子。”
叶凌月点头应下，目光扫过院中景象。三间厢房只收拾出两间，墙角堆着半垛没劈完的柴火，石桌上摆着三副缺角的碗筷——看来这院子的前主人走得匆忙，留下的尽是些破旧家当。
“听说你是林长老特批进内门的？”陈昊扛着斧头走过来，黝黑的脸上带着好奇，“我测灵根时只引动了四层，能当个外门弟子就不错了。”
叶凌月刚要答话，院门外突然传来踹门声。一个身材壮硕的黄衣弟子带着两人闯进来，腰间玉佩晃得人眼晕——是内门弟子的制式。为首的弟子三角眼一挑，目光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陈昊劈柴的斧头上。
“新来的？”黄衣弟子一脚踹翻柴堆，“这火字院的柴火，历来是给大师兄的人预备的。谁让你们动的？”
陈昊攥紧斧头，脸色涨红：“门规没说柴火归谁……”
“门规？”黄衣弟子嗤笑一声，抬手就推了陈昊一把，“在这外门，大师兄陆天昊的话就是规矩！我叫王虎，是大师兄跟前的人，识相的就把这院子腾出来，再去后山砍十担柴赔罪。”
李瑶急忙拉住要上前理论的陈昊，低声道：“别跟他争，王虎是陆师兄的追随者，咱们惹不起。”
叶凌月看着散落一地的柴火，又瞥了眼王虎腰间的玉佩——那玉佩边缘刻着细微的纹路，与幽冥殿令牌上的鬼面图腾有几分相似，只是被刻意磨去了棱角。他不动声色地挡在陈昊身前：“柴火我们可以重劈，但院子是宗门分的，没理由让。”
“哟，来了个硬茬？”王虎狞笑着捏响指节，“练气三层也敢跟我叫板？今天就让你知道规矩怎么写！”他一拳带着劲风捣来，拳头上裹着淡淡的灵力，显然没把叶凌月放在眼里。
叶凌月侧身避开的瞬间，指尖在王虎手腕上轻轻一弹。看似随意的动作，却精准点在他灵力运转的穴位上。王虎只觉手臂一麻，拳头突然转向，重重砸在自己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三步。
这一手又快又巧，既没下重手，又让王虎在跟班面前丢尽脸面。陈昊和李瑶都看呆了，没想到这个看似木讷的“萧羽”，竟有这般身手。
王虎又惊又怒，刚要再上，叶凌月突然抬眼看向他：“还要打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让王虎莫名想起被陆天昊训斥时的压迫感。他张了张嘴，最终撂下句“等着瞧”，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萧羽，你真厉害！”陈昊抚着胸口直喘气，“那王虎是练气五层，你怎么……”
“运气好，碰巧卸了他的力。”叶凌月弯腰收拾柴火，语气平淡，“以后少跟他们起冲突，我们是来修行的。”
夜幕降临时，三人分食了李瑶带来的干粮。陈昊说自己是猎户出身，因上山采药时误打误撞引动了灵根；李瑶则来自药农世家，懂些粗浅的炼药术。三人都是寒门出身，很快就聊得熟络起来，倒让这简陋的小院有了几分暖意。
亥时刚过，叶凌月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虫鸣，意识沉入识海。苍玄的虚影正对着一团水镜沉思，镜中映着陆天昊的模样——那是个白衣胜雪的青年，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这陆天昊不简单。”苍玄的声音带着凝重，“青云宗的内门弟子都说他三年前突然修为大增，从练气直接突破筑基，这速度太过反常。更可疑的是，他每月都会去后山禁地，而那里的灵力波动，与幽冥殿的鬼气隐隐呼应。”
叶凌月心中一凛：“你是说，他可能是幽冥殿的人？”
“不好说，但绝脱不了干系。”苍玄指尖划过水镜，镜中浮现出陆天昊追随者的名单，王虎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在宗门势力庞大，连几位执事都要给几分面子。今天王虎来找麻烦，未必是自己的主意。”
叶凌月想起王虎腰间那枚可疑的玉佩，眉头紧锁。他本想低调修行，避开幽冥殿的耳目，却没想到刚入宗门就卷入纷争。陆天昊若真与幽冥殿有关，自己的身份迟早会被察觉。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稳住。”苍玄收起水镜，“他暂时不会动你，一是摸不清你的底细，二是林墨还在盯着你。但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陆天昊在宗门树敌不少，迟早会有人把你的‘异常’告诉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叶凌月摸了摸怀中的玉佩，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他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麻烦已经找上门了。”叶凌月低声道。
苍玄的虚影点点头：“明天起，尽量藏拙。功法就用青云宗的基础心法，《焚天诀》只在深夜运转。还有，少跟陈昊、李瑶走太近，免得连累他们。”
叶凌月没有应声，只是望着窗外的夜空。青云山的星星比落星镇亮得多，却让他想起断云崖的星空——那时身边有拼死相守的族人，而现在，他只能在伪装的身份下，独自面对暗流涌动的漩涡。
他不知道这份低调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陆天昊与幽冥殿的关联究竟有多深。但他清楚，火字三号院的安宁只是暂时的，当那股隐藏在宗门深处的黑暗真正抬头时，他即便想躲，也无处可藏。
夜色渐深，隔壁厢房传来陈昊的鼾声和李瑶翻身的动静。叶凌月闭上眼睛，丹田处的心火缓缓流转，将苍玄的提醒与院墙外的脚步声，都刻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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