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木枷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咬住林夏的脖颈与手腕。粗糙的木头边缘摩擦着被唾沫冰针划破的皮肤,每一次颠簸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无情地提醒着他刚刚在青苔村祠堂经历的一切——那无风自震、发出高频蜂鸣的驱疫铜铃;那骤然转绿为幽蓝、腾起骷髅鬼影的艾草烟雾;赵乾那张因狞笑而扭曲的脸;还有掌心被强行拍入、此刻正灼烧着他血肉的黯晶碎渣!
屈辱和愤怒像滚烫的药汁,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但比这更尖锐、更深入骨髓的,是左手掌心传来的剧痛。那几粒嵌入皮肉的黯晶碎渣,如同烧红的铁屑,持续散发着阴冷污秽的能量,“嗤嗤”的腐蚀声细微却刺耳,皮肤焦黑萎缩,一股冰寒刺骨的麻痹感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
他跌跌撞撞地在青苔村狭窄、泥泞的后巷中狂奔,破碎的月光从歪斜的屋檐缝隙漏下,在地面积水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命运。身后,祠堂方向的喧嚣并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铜铃的蜂鸣穿透夜色,如同追魂的咒语,紧紧追随着他。赵乾那破锣嗓子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抓住那小瘟神!他知道禁地花海在哪!别让他跑了!”
“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逃!”
“妖术!他用了妖术!烧死他!”
杂乱的脚步声、火把摇曳的光影、村民愤怒或恐惧的呼喊,像一张迅速收紧的巨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恐慌、艾草燃烧后的苦涩余烬,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源自他怀中香囊的微弱甜香。
祖母的香囊。
在赵乾一脚踹翻药罐,揪住他衣领时,这个贴身佩戴、装着干枯月光花瓣的旧香囊,从他怀中跌落。混乱中,他眼角余光瞥见香囊粗布表面,渗出了一滴……奇异的、如同凝结血珠般的暗红色露水!那滴露珠恰好落在他掌心被拍入黯晶碎渣的伤口边缘。
此刻,香囊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那丝清冷的甜香顽强地钻入鼻腔,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感,与掌心黯晶的阴冷侵蚀形成诡异的对抗。更让他心头微震的是,沾染了那“血色露珠”的几粒黯晶碎渣,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污浊的黑紫色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邪恶能量,化作普通的尘埃!这微小的变化在生死逃亡中一闪而过,却像一颗种子,埋进了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他在那边!堵住巷口!”一声厉喝在前方响起,火把的光亮猛地逼近,照亮了堵在巷子尽头几个村民惊恐又凶狠的脸。
林夏心脏骤缩,肾上腺素飙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和恐惧。他猛地拐进一条更窄、更暗的死胡同。墙壁湿滑冰冷,长满滑腻的青苔。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剧烈喘息,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抽吸都带着血腥味。汗水混着脸上被冰针划破的血痕流下,又咸又涩。脖颈和手腕上的木枷沉重冰冷,勒得他几乎窒息。赵乾那恶毒的诅咒在耳边回荡:“克死爹娘不够,还要用妖术熬毒汤?这瘟疫就是你招来的!”
爹娘……模糊的记忆碎片刺痛了他。他们也是在这样一个月色惨淡的夜晚,被灵研会的人以“净化污染源”的名义带走,从此杳无音讯。据说,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不!我不是瘟神!”林夏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他不能死在这里!祖母还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等着他的药!那个神秘药师“白鸦”最后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脑海中闪现:“向东,腐萤涧……”
腐萤涧!传说中通往禁地花海的方向,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已经将巷口的人影拉得老长,投射在湿漉漉的石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夏。他徒劳地用肩膀撞击着身后的石墙,沉重的木枷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石墙纹丝不动。难道真的……要结束在这里?像爹娘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怀中紧贴心口的香囊,猛地传来一阵灼热!
那热度并非火焰的炽烈,更像是一团凝结的、有生命的月光,带着强烈的悸动,瞬间穿透单薄的衣物,烙印在他的胸膛上。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或者说是一种强烈的、带着古老韵律的“意志”,顺着香囊与他身体的接触点,特别是那木枷深深勒紧他左手腕和脖颈皮肉的地方——猛地爆发开来!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饱含水分的种子在春日破土般的声音响起。林夏惊骇地低头看去。
只见紧紧箍着他左手腕的木枷裂缝处,一点莹润的、散发着微弱银红光泽的液体悄然渗出——正是之前香囊上那种奇异的“血色露珠”!这滴露珠不像普通液体,更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它迅速渗入干燥粗糙的木纹之中,所过之处,木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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