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的两侧,那由肋骨形成的“桥栏”间隙里,开始浮现出奇异的景象。一些是扭曲变形的光影,演绎着光怪陆离的故事;一些则是模糊不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摊位”虚影,各种难以名状的“商品”在磷光中若隐若现。一个由无数蠕虫盘结而成的“商人”向他兜售“永生的幼虫”;一滩不断变换形状的粘液里漂浮着几颗闪烁着诱人光芒的“记忆水晶”;甚至还有一个悬挂在肋骨尖刺上的、不断滴血的布娃娃,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别看!”露薇的警告如同冷水浇头。
林夏猛地收回目光,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感觉怀中的香囊——那个装着祖母干枯月光花瓣的香囊——似乎微微发热,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清冷的气息,驱散了一些萦绕耳畔的低语和侵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夏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被这诡异的桥压垮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桥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台”,同样由巨大的骨骼化石构成。这里的光线稍微明亮了些,磷火漂浮,形成一个个“摊位”的光源。真正的鬼市,就在眼前。
空气中弥漫的交易声不再是低语,而是各种怪诞的声音:尖锐的嘶鸣、粘稠的蠕动声、金属摩擦声、空洞的回响……形态各异的“商人”和同样怪诞的“顾客”在阴影中穿梭、交谈、交易。有的像披着斗篷的雾气,有的像行走的岩石傀儡,有的则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扭曲存在。
露薇落在林夏肩头,银光收敛到极致,几乎消失。“跟紧我,目标明确,拿到面具就走。”她的声音直接传入林夏脑海。
林夏点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混乱的集市。他的视线很快被一个相对“正常”的摊位吸引。那摊位位于一根斜刺出来的巨大肋骨下方,由一张布满裂纹、仿佛由凝固的黑色油脂构成的台子支撑。台面上,陈列着几十张……面具。
这些面具材质各异:有光滑如镜的黑色金属,有布满年轮纹路的古木,有流淌着水银般光泽的皮革,甚至还有一张仿佛由凝固的尖角构成的半透明面具。它们形态更是千奇百怪,有的狰狞如恶鬼,有的圣洁如天使,有的则完全抽象,扭曲成无法理解的几何形状。唯一共同点是,每一张面具的眼睛部位,都镶嵌着两颗小小的、不断转动的宝石或晶体,闪烁着幽光,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摊位后面,站着一个身影。它披着一件宽大破旧的灰色斗篷,兜帽深深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半部分——那是一个覆盖着细密青灰色鳞片、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永恒诡异微笑的下巴。它的双手也隐藏在斗篷宽大的袖子里,只有偶尔伸出取放面具时,才会露出一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
这,就是妖商。
林夏能感觉到露薇的警惕提升到了顶点,她栖息的那块补丁布料都绷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误入狼群的羔羊,迈步向那个诡异的摊位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扑面而来。那香气极其馥郁,仿佛是千百种珍稀花卉在瞬间极致绽放后凝固的精华,带着一丝丝勾魂摄魄的甜腻,又隐隐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令人不安的腐败气息。这香气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压过了鬼市里所有混杂的怪味。
林夏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香熏得有些恍惚,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肩头的露薇猛地一颤!她那微弱的银光骤然变得刺目,花瓣剧烈地收拢又张开,仿佛在抗拒着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
“嗯?”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响起。妖商那覆盖着青鳞的下巴微微抬起,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幽绿色的光芒亮起,如同毒蛇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林夏……不,是锁定了林夏怀中那个散发着微弱清冷气息的香囊!
那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实质,穿透斗篷的阴影和空间的阻隔,牢牢钉在林夏怀中的香囊上。馥郁到几近窒息的香气仿佛凝成了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林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肩头的露薇,银光急促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排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月痕的味道……”妖商那砂砾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惊疑?它覆盖着青鳞的下巴微微开合,嘴角那永恒的诡异微笑似乎加深了,“如此纯粹……却又如此微弱……夹带着令人作呕的人间烟火气……”
它缓缓抬起一只藏在斗篷下的手。那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皮肤紧贴着指骨,指甲长而尖锐,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蓝色。这只手越过摊位上那些诡异的面具,直指向林夏的胸口,指向那个散发着祖母气息的香囊。
“人类的小虫子,”妖商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你从何处……窃得了这不该属于你的气息?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是……某个愚蠢的背叛者,最后的馈赠?”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夏的衣物,牢牢锁定香囊内的干枯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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