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萤涧的瘴气在身后渐渐稀薄,但空气中弥漫的另一种气息却愈发浓郁——那是古老、沉重、带着尖锐敌意的生命气息,混杂着腐叶和湿土的腥甜。林夏和露薇踏入了遗忘之森的边缘。
参天巨木拔地而起,虬结的根系如同巨兽的爪牙裸露在地表,盘踞纠缠,形成天然的迷宫壁垒。树皮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布满苔藓和深绿色的粘稠树液,仿佛凝固的泪痕。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只有风穿过扭曲枝桠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低啸。光线被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幽暗冰冷的阴影,将森林内部渲染成一片永恒的黄昏。
“这里…不对劲。”林夏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契约烙印的位置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似乎在回应着森林中弥漫的某种压抑能量。他肩胛处被噬灵兽撕裂的伤口虽在露薇的花瓣治愈下已愈合大半,但新生的皮肤下,那几根透明的花刺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偶尔会随着他的动作带来细微的刺痛。
露薇走在他身前半步,银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失去了些许光泽,发梢那抹刺眼的灰白,在进入森林后仿佛更深了一分。她微微蹙着眉,尖尖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森林里最细微的声响。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形状怪异的树木,眼神复杂,既有对自然力量的敬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遗忘之森,”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树翁的领地。他是这片古老森林的守护者,也是…最憎恨人类的灵。”
“憎恨人类?”林夏心中一凛,想起青苔村的遭遇,苦涩蔓延开来,“因为我们总是带来破坏?”
“不仅仅是破坏。”露薇停下脚步,指向一株格外粗壮的巨树。那树的根部盘绕着一块半人高的、布满青苔的黝黑岩石。仔细看去,那并非岩石,而是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不清、风格诡异的图案和文字。“看那里。”
林夏走近几步,凝神细看。石碑上的图案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祭祀场景,但描绘的并非祭拜天地,而是…一群穿着奇异服饰(隐约带着后世灵研会制服轮廓的影子)的人,正将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小型生物束缚、投入一个巨大的熔炉。熔炉下方,是痛苦扭曲的树木根系。
“这是…灵研会?他们在做什么?”林夏感到一阵寒意。
“更早。”露薇的声音冰冷,“在灵研会成立之前,甚至在我族与人类关系尚可的年代,就有人类中的‘探索者’或‘炼金术士’,觊觎自然之灵的力量。他们捕捉弱小的木灵、花精,试图炼化其精华,获取力量或延长寿命。树翁的许多子民,就曾是这样被折磨、消耗掉的。这块‘根缚碑’,就是那段黑暗历史的见证,也是树翁心中仇恨的根源。”
祠堂场景中灵研会的暴行并非孤例,而是人类历史上对自然之灵掠夺欲望的延续,为树翁的憎恨提供了更深层的历史背景。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一个低沉、缓慢、带着岩石摩擦般质感的声音隆隆响起,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共鸣:
“花仙妖的气息…还有…人类那令人作呕的浊气。露薇娅·月光痕,你竟敢带一个人类踏入我的遗忘之森?千年时光,也未能洗刷你族对人类那可悲的亲近吗?”
声音并非来自某个固定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地面的根系突然蠕动起来,如同苏醒的巨蟒。几根尖锐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树根猛地从林夏脚下破土而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他的心脏和咽喉!
“小心!”露薇低喝一声,反应迅捷无比。她并未出手攻击树根,而是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一抹柔和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银绿光芒从她指尖流淌而出,瞬间化作一面半透明的光盾,挡在林夏身前。
噗!噗!噗!
尖锐的树根狠狠撞击在光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光盾剧烈震颤,银绿色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竟将那些充满死寂气息的树根上附着的灰黑色污垢一点点净化、剥离。被净化的树根尖端,居然透出了一丝原本的深棕色木质纹理。
然而,露薇的脸色却瞬间白了一分,发梢的灰白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蔓延了一小截,几乎触及了她的耳尖。每一次动用力量对抗污染或强大的敌意,都在加速消耗她的本源生命。
露薇使用治愈/净化之力会加速自身花瓣凋零/生命力枯竭的代价,此处表现为发梢灰白蔓延。
“树翁!住手!”露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人类不同!他与我共生,是解决这场灾祸的关键!”
“共生?”那个岩石摩擦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多么讽刺!花仙妖的皇族血脉,竟沦落到与掠夺者同呼吸、共命运?露薇娅,你族的力量就是被这种可笑的‘信任’消耗殆尽的!你忘了那些被囚禁在琥珀中,成为人类玩物和研究标本的同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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