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风裹挟着晶尘颗粒,抽打在林夏脸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他们所在的浮空城残骸边缘,巨大的裂口外,是翻涌沸腾的“黯晶潮汐”——夜魇魇最后的疯狂正将大地灵脉染成污秽的紫黑色。能量洪流撕扯着天空,发出连绵不绝的、仿佛亿万冤魂尖啸的嗡鸣。
露薇站在他身侧,长发已是一片刺目的灰白,蔓延至肩颈,像被时间侵蚀的霜雪。她微微佝偻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林夏妖化的右臂,那朵由月光黯晶凝结的诡异莲花,正不安地闪烁着幽蓝与银白交织的光芒,与脚下残骸深处传来的“黯晶核心”的脉动隐隐呼应——那是夜魇魇力量的源泉,也是毁灭的引擎。
“必须毁了它…”露薇的声音沙哑,失去了往日的清越,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疲惫。她指向脚下剧烈震颤的甲板深处,那里透出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芒。“核心不灭,潮汐不息,整个世界的灵脉都会被污染、吞噬…就像我一样。”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指尖萦绕的、已然带上污浊色泽的灵气,眼神空洞。
林夏的心狠狠一缩。露薇的代价正在走向终点,她的感官在凋零,生命力在枯萎,而源头正是这滔天的污秽。他握紧妖化的右拳,晶莲的根茎仿佛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小臂,带来冰冷与灼热交织的痛楚。“怎么进去?夜魇魇肯定布下了死局。”
“死局?”一个疲惫却带着决绝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猛地回头。白鸦——或者说,张清墨——倚靠在一截扭曲的金属管道上。他的药师袍破败不堪,脸上沾满污血和晶尘,左眼下方那道隐秘的靛蓝纹路此刻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本泛黄的、边缘焦黑的硬皮日记本。
“他会的…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白鸦咳嗽了几声,一丝暗红溢出嘴角。“当年在灵研会,我们一起设计过最坚固的‘神恩壁垒’…核心外层的防护系统,就是它的终极版本。只有…只有创始人的血脉烙印和密钥,才能短暂打开一个通道…或者,引发它内部结构最脆弱的共鸣点,制造…混乱。”
林夏盯着他,复杂的情绪翻涌。这个人,欺骗过他,利用过他,曾是祖母的共谋,苍曜的挚友,如今却站在了夜魇魇的对立面。“为什么?”他问,声音干涩,“为什么现在选择这条路?你明明可以逃。”
白鸦扯出一个近乎破碎的笑容,目光扫过露薇灰白的长发,又落在林夏妖化的手臂上,最后定格在翻涌的黯晶潮汐上。“逃?逃去哪里?看着你们失败,然后整个世界变成另一个腐化圣所?看着苍曜…彻底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痛苦,“当年剥离他的人性…我也有份。那份罪…太沉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用这条命,换一个…赎罪的机会,换一个…他或许能解脱的可能…值了。”
他猛地站直身体,踉跄了一下,靠意志力稳住。“听着,林夏,露薇…没时间了。核心防护层有个致命的‘弱点’,是苍曜当年特意留下的…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后门。他那时说…‘总要留个万一,万一我们疯了’。讽刺吗?现在…疯的是他。”他举起手中的日记本,那本记录着灵研会黑暗过往的、他从未离身的罪证。
“这本日记…浸染了太多东西,创始人的血,苍曜的绝望,还有…我这些年苟活收集的、关于黯晶本质的数据和微弱的‘月痕’灵气…它本身就是一把不完美的‘密钥’。当它接触到防护层,会瞬间引发结构过载,制造一个极短的能量真空…那就是破坏核心的机会!但代价是…引爆整个防护机制,靠近的一切都会被撕碎…”
“你进去就是送死!”林夏低吼,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这具身体…早就被黯晶侵蚀得千疮百孔了。”白鸦拍了拍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支撑我的,是药剂和…执念。让我去…林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最该做的。”他看向露薇,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恳求,“告诉露薇…告诉她…苍曜他…始终是爱她的,只是…迷失了…”
露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灰白的发丝无风自动。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瞬间涌上的水光,映照着外面毁灭的紫光。
“通道入口在那边!”白鸦指向残骸深处一个涌动着深紫色能量流的裂口,裂口周围覆盖着复杂精密的符文护盾,正是“神恩壁垒”的具象化。“我会用日记本冲击那层护盾的‘后门节点’。当护盾出现不稳定蓝光时,就是通道打开的瞬间!只有…只有几秒!你们必须立刻冲进去!用尽一切力量…摧毁核心!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残存的生命力全部榨取出来。他左眼下的靛蓝纹路光芒暴涨,那本泛黄的日记本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翻动,散发出一种古老、悲怆又带着微弱月华的气息。无数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靛蓝色光点开始从他身上飘散出来,如同星辰逸散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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