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枯瘦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孩子,有些债,不是非得用命去还。墨先生走了,但他换来的新契,是让活人好好活下去,不是让活人一个一个去填坑。”
阿火沉默了。
他知道李老说得对。但他同样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躲掉的。
离开祠堂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息壤石。石头静静地悬浮着,孔洞里的光尘缓慢流转,像在呼吸。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低语。
不是梦里的那种。是更清晰的、几乎能分辨出音节的语言。那语言古老而拗口,音调起伏像山脉的轮廓,但他莫名听懂了一个词:
“钥匙。”
阿火猛地转头,但石头依旧安静。李老在低头整理族谱,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是幻觉吗?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走出祠堂时,天已经亮了。雾气散去,惨淡的天光透过秽气云层,在青石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几个妇人正从井边打水,水桶摩擦井壁的声音吱呀作响。远处,灰薯田里,老花匠佝偻着腰,正在检查新一批嫩芽的长势。
一切看似正常。
但阿火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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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枢机的观测点传来了新消息。
不是通过那个每日汇总数据的银色金属盘,而是枢机亲自来到了光晕边缘,要求与主事人面谈。李老、陈老、张老和阿火都赶了过去。
枢机站在他的银白色半球护罩内,透过光壁看着众人。他手中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板——不是青石板,是某种光滑如镜的材质,表面不断浮现和消散着银色的数据流。
“四十七个标准时前,玄尘阁总部接收到一段异常信息。”枢机开门见山,声音依旧平稳刻板,“信息源指向青石镇地下三百至五百米深度区间,编码方式为‘大禹九鼎文’变体,内容经过初步破译,只有三个字:‘锁将开’。”
李老脸色一白:“血濡锁?”
“关联性百分之九十二。”枢机点头,“同时,息壤石的监测阵列传回的数据显示,过去七十二小时内,石体内部出现周期性灵压波动,波动频率与‘锁将开’信息的发送周期吻合。这意味着——”
“石头在向外发送信息。”陈老打断他,声音发紧,“它是个……信标?”
“更准确地说,是‘共鸣器’。”枢机调出另一组数据投影,空中浮现出复杂的波形图,“息壤石与地底的血濡锁存在深层灵性连接。当锁体状态发生变化——比如封印松动、外力冲击、或者‘开锁条件’被部分满足——这种变化会通过连接传导至息壤石,引发石体共振。共振产生的灵压波动,会携带锁体状态信息,以特定的‘地脉谐波’形式向外辐射。”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扫过众人:“而根据波形分析,过去三天的共振强度,正在以每二十四小时百分之十一的速度递增。照此趋势推算,最多再有六到八个周期,共振强度就会达到临界点。”
“临界点会怎样?”阿火问。
“会产生一次强力的‘地脉脉冲’。”枢机收起数据投影,“脉冲本身不会直接破坏血濡锁,但它会像灯塔一样,在灵性层面发出极为醒目的信号。任何对‘古老封印’‘禁忌遗产’或‘地脉异常’感兴趣的存在——包括但不限于归墟门徒——都会接收到这个信号,并精准定位青石镇的位置。”
一片死寂。
只有秽气翻涌的嘶嘶声,隔着光壁传来。
张老最先开口,声音干涩:“也就是说,就算我们自己不碰那把锁,它也会把我们暴露给所有……敌人?”
“正确。”枢机点头,“而且根据玄尘阁的情报库,目前已知活跃的、具备跨区域灵性感知能力的组织或个体,至少有十七个。其中三个被标记为‘极端危险’,五个为‘高度不可预测’。归墟只是其中之一。”
李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当他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没了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所以躲不掉了,是吗?”
“概率低于百分之三。”枢机的回答冰冷而精确,“基于现有数据的最优策略是:在共振达到临界点前,要么彻底切断息壤石与血濡锁的连接,要么……找到安全开启血濡锁的方法,取走或封印其中之物,从根本上消除信号源。”
“切断连接怎么做?”阿火追问。
“方案一:物理移除息壤石,将其转移至至少五百公里外的隔离区域。但石体与地脉连接极深,强行移除可能导致地脉结构崩溃,引发局部地震或秽气喷发。方案二:以高阶封印术覆盖石体,阻断灵性传导。但息壤石本身具有‘万法不侵’特性,常规封印术无效,需要动用禁忌级别的‘绝天地通’大阵,布阵材料稀缺,成功概率不足四成,且可能招致更严重的反噬。”
等于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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