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 年的开春,军区家属院的槐树枝上冒出了嫩黄的芽尖,风里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淡香。聂红玉家的小院里,晾着刚洗好的粗布围裙,竹筛里摊着晒干的豌豆粒 —— 这是她前几天从红星生产队订的新豌豆,打算试做改良版的豌豆黄,加些陈教授教的麦芽糖浆,让口感更细腻,等做得好了,先给邻居和食堂尝尝,为开春的食品事业打基础。
柳氏坐在缝纫机前,给小石头缝春装的扣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聂红玉:“红玉,豌豆黄要是蒸好了,先给张嫂送点,她上次还帮咱们收了晒干的红薯藤;赵婶也得送点,她之前帮你跑公社问副业政策,都记着情呢。” 聂红玉笑着应了声,手里正用石磨磨豌豆粉,磨盘转得慢悠悠,白色的粉簌簌落在粗瓷盆里,“您放心,蒸好第一锅就送,咱们做事不能忘了帮过咱们的人。”
沈廷洲今天轮休,正帮着收拾院里的小柴房 —— 之前说好要改造成简易操作间,他找部队的战友借了块旧木板,打算钉个操作台,还把之前囤的玉米面、红薯干分门别类放在木架上,整整齐齐,像极了他在部队整理物资的样子。小石头则拿着个小勺子,在旁边帮着把散落的豌豆粒捡到竹筛里,嘴里还哼着幼儿园学的儿歌:“春天到,花儿笑,吃块豌豆黄,甜又香……”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 “叮铃铃” 的自行车铃声,是公社的邮递员小周,他骑着辆绿色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帆布邮包,老远就喊:“沈廷洲家!有北京来的信!”
聂红玉手里的石磨顿了顿,心里突然跳了一下 —— 北京来的信?她在京城没亲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陈教授。自从 1975 年陈教授被平反的消息传来,他们就通过两次信,陈教授说他暂时住在北京的老同事家,正在办理恢复工作的手续,还让她有困难随时写信。现在收到北京的信,难道是陈教授有消息了?
沈廷洲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板,跑过去接信。信封是牛皮纸的,上面印着 “北京食品工业研究所” 的字样,邮戳是 “北京 - 海淀”,收信人写的 “聂红玉同志收”,字迹苍劲有力,正是陈教授的手笔。信封里还鼓鼓的,像是夹了东西。
“是陈教授的信!” 沈廷洲把信递给聂红玉,语气里带着惊喜,“你之前说陈教授在办恢复工作,说不定是有好消息了!” 柳氏也停下了缝纫机,凑过来看:“陈教授?就是那个教你做豌豆黄的老教授?他在北京是不是站稳脚跟了?”
聂红玉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先掉出来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还有一张盖着红章的纸 —— 看起来像是推荐信。她先展开信纸,陈教授的字迹跃然纸上,带着熟悉的温度:
“红玉同志:见字如面。自去年平反后,我已回到北京,经老同事推荐,暂在市食品工业研究所协助工作,近日又联系上东郊的红星食品厂,该厂正需懂粗粮细作、有实际经验的技术人员,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
你在黄土坡时救助我,又认真学我传授的手艺,后来在军区家属院优化食堂、搞粗粮点心,这些事我都记在心里 —— 你不仅有手艺,更有管理经验(酒店后勤与食堂优化的经历),且踏实肯干,正是食品厂需要的人才。我已给食品厂的王厂长写了推荐信,详述你的能力与实绩,若你愿意,可持此信与军区的证明(可找李副司令协助),前往食品厂接洽,待遇按技术员标准,每月 42 元,另有粮票、布票补贴。
你是个有大才的姑娘,不该只囿于家属院的小打小闹,食品厂有专业的设备、稳定的原料供应,能让你的手艺真正发挥价值,也能为你以后的发展攒下根基。若有难处,随时写信与我联系,我会尽力协助。
顺颂春安。
陈教授 1977 年 3 月 12 日”
聂红玉把信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手都有点发颤。她想起 1969 年的黄土坡,陈教授被批斗后病得厉害,躲在破庙里,是她偷偷送粥、送药,还帮他藏起了那本《粗粮细作食谱》;后来陈教授教她做豌豆黄、驴打滚,说 “你的脑子活,能把这些手艺用在正地方”;现在陈教授平反了,还记着她,给她推荐了这么好的机会 —— 这份知遇之恩,比什么都珍贵。
“北京的食品厂!技术员!每月 42 块!” 柳氏凑过来,看着信上的内容,眼睛都亮了,又赶紧拉了拉聂红玉的手,“这可是好事!比你当食堂顾问还强,是正经的工作!就是…… 北京离这儿有点远,你要是去了,家里怎么办?小石头想妈妈了怎么办?” 她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心,这辈子没离开过家人的她,总怕孩子们走远了受委屈。
沈廷洲接过推荐信看了看,上面盖着 “北京红星食品厂人事科” 的红章,还有王厂长的手写批注:“请与聂红玉同志接洽,按技术员岗位考察录用”。他放下推荐信,握住聂红玉的手,语气坚定:“红玉,这是个好机会,必须去!你想搞食品事业,食品厂就是最好的平台 —— 有专业的蒸箱、搅拌机,还有稳定的原料渠道,能让你把粗粮细作的手艺做得更规范,也能学到正规的生产流程,这些都是咱们自己小打小闹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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