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的手掌还贴在地面,掌心残留着风息淌过的麻意。他没动,呼吸压得极低,耳廓里灌满了远处传来的金属摩擦声。那声响和先前三台机甲的零散响动截然不同,是成片的、连绵不绝的哗啦声,像被狂风掀动的铁皮屋顶,一阵叠着一阵,正步步逼近。
他缓缓收回贴地的手,指尖沾了层灰,随意蹭在裤腿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包扎的布条早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稍一动弹就牵扯出细密的疼。他咬紧后槽牙,撑着身旁一块残破的机甲装甲站起身,膝盖不受控地晃了晃。
“你也感觉到了?”张薇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嗯。”陆平安应了一声,目光沉沉地望向声音来处,“不是来收尸的。”
张薇没接话,只是抬手,指尖泛起一缕淡金色的光晕。那光不刺眼,柔柔地笼住最近的一台机甲残骸,顺着扭曲断裂的外壳缝隙往里探。她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颤。
“里面有东西。”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不是零件。”
陆平安拖着伤腿挪过去,蹲下时膝盖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响。他伸手扒开那块变形的金属板,底下露出来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芯片。芯片边缘烧黑了大半,中间却嵌着个小窗口,正一明一灭地闪着红光。
“这玩意儿还能用?”他挑眉,指尖碰了碰那点红光。
“刚才还是关着的。”张薇的视线死死锁着那枚芯片,“我的光刚照上去,它自己就亮了。”
话音刚落,芯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红光骤然转为刺目的白光,一行文字径直投射在两人眼前的空气中:夺双界者印,控东西地脉。
字体是规规矩矩的宋体,大小适中,像极了办公系统里刚打印出来的通知,透着股说不出的荒诞。
陆平安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低笑出声:“宋家和教廷联名发的公告?倒是挺正式。”
“不止这些。”张薇眯起眼,指尖的金光陡然凝细,像一根针,直直扎进投影的正中央。原本平整的文字瞬间扭曲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翻动了页面,第二行字紧跟着浮现:启动协议:开启地狱之门,献祭双界者血契。
空气静了几秒,连风似乎都停了。
“地狱之门?”陆平安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这谁起的名字?我写小说都不敢这么编,非得被读者骂中二病晚期。”
张薇收回手,指尖的金光倏然消散。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嘴唇边缘甚至凝了一圈薄薄的白霜。
“他们抓你,不是为了审问。”她的声音发颤,“是要……用你。”
“我知道。”陆平安低头看着那枚芯片,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外壳,“抓人是走流程审案子,用人才是要当场开坛做法。连步骤都写得明明白白,倒是挺讲究。”
他干脆利落地把芯片从主板上撬下来,塞进卫衣内袋。布料早被血浸透,芯片贴上去滑腻腻的。他按了按口袋,确认不会掉出来,才松了口气。
远处的声响变了。
不再是杂乱的金属摩擦,而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排排,一列列,像军训的方阵正踩着鼓点踏过水泥地。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连平台边缘的碎石都被震得一颗颗跳起来,落下去,又弹起来。
张薇霍然转身,望向风暴肆虐的方向,瞳孔里再次漫起金色的光。她的视线穿透浓黑的风沙,清晰地看到几十个一模一样的金属轮廓,正以完全同步的动作向前推进。它们肩甲处的结构格外醒目,明显嵌着发射装置,阵型更是标准的进攻姿态。
“不是巡逻队。”她的声音沉了下去,“是军团。”
“看来我刚才炸掉的,不过是支先遣队。”陆平安靠在机甲残骸上,喘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人家的主力,这才刚登场。”
他摸了摸兜里的风系核心,温度比之前平稳了些,但经脉里却空荡荡的——刚才那一招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别说再用一次“风卷”,现在让他点张符纸,恐怕都费劲。
“你还能撑多久?”他转头问张薇。
“十分钟。”她言简意赅,“前提是,我不动手。”
“够了。”陆平安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如刀,“我不用你动手,只要你盯着。但凡看到一点不对劲,立刻告诉我。”
张薇轻轻应了一声,走到他侧后方站定,视线始终牢牢锁着前方步步紧逼的机甲军团。
陆平安闭上眼,再次将手掌贴在地面。这一次,他没有调动半分风息,只是用最原始的触感,去捕捉地面传来的震动频率。每一次脚步声落下,都会漾开一圈细微的波纹。他默数着间隔——一秒,两秒,三秒……节奏精准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它们是按程序走的。”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每三秒一步,动力系统有延迟。”
“你想干什么?”张薇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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