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 旧影与新芽
就在陈默那句“请继续吧”落下,司仪勉强定了定神,准备强作镇定地继续流程,宾客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新人、五位不速之客和司仪之间逡巡,气氛微妙而紧绷的当口——
庄园入口的方向,再次传来动静。
这一次,不是高跟鞋的脆响或衣裙的窸窣,而是一个孩童清脆又带着点怯生的呼唤,微弱地穿透人群隐约的议论声:
“妈妈…………这里好多人…………”
紧接着,一个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身影,缓缓步入众人的视野。
是曾晴。
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款式简约的米色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脸上脂粉淡得几乎看不见,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一种比几个月前更甚的、仿佛被生活细细打磨过的沉静。而最令人震惊,乃至瞬间夺走所有人呼吸的,是她手里牵着的那个小小身影。
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
孩子穿着干净合身的小衬衫和背带裤,头发柔软黑亮,五官……竟与陈默有着惊人的、令人无法忽视的相似度!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正有些怯生生地四处张望,小手紧紧攥着曾晴的手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空气凝固成坚硬的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所有的声音——风声、枫叶的沙沙声、甚至人们下意识屏住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齐刷刷地打在曾晴和那个孩子身上,然后,又猛地转向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的陈默。
曾晴?!
孩子?!
陈默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旁观者大脑中的惊涛骇浪!先前五位前女友带来的戏剧性冲击,在此刻这活生生的、无法辩驳的“证据”面前,简直成了无足轻重的前奏。
台上的司仪,彻底懵了。他张着嘴,手里的话筒差点滑落,从业十几年,主持过上百场婚礼,什么突发状况都遇到过,可眼前这情景——新郎疑似的前女友带着一个酷似新郎的孩子,在宣誓环节后突然出现——完全超出了他的应急预案,甚至超出了正常人理解的范畴。他僵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寒笑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看向曾晴的目光锐利如刀,又迅速扫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质询和冰冷的怒意。他之前“处理”曾晴时,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晴雪的父母脸色剧变,苏母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惊骇地看着那个孩子,又看向摇摇欲坠的女儿,眼中满是心疼和恐慌。
其他宾客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错愕、好奇、尴尬、同情、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看热闹的兴奋……交织在空气中,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黏稠氛围。
而那五位先到的“前女友”们,此刻也神色各异。张宛如挑了挑眉,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玩味;秦羽涵撇了撇嘴,似乎觉得这场面比她预想的还“精彩”;林诗雅微微蹙眉,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和疏离;冰冰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血色褪尽,眼神复杂地看看孩子,又看看陈默,最后落在曾晴身上,嘴唇抿得发白;林薇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捧着花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风暴的中心,是台上的陈默。
他在看到曾晴和孩子的那一刻,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晃动,只有曾晴沉静的面容和那个孩子清晰得刺眼的小脸,像慢镜头一样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孩子……他的孩子?!曾晴之前说孩子生下后不再打扰他的生活,她为什么在没有告诉过他情况下孩子过来参加婚礼?!巨大的震惊、荒谬感、被隐瞒的愤怒,以及一种更深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慌和愧疚,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回脚底,四肢百骸都在发麻、颤抖。
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否认,想要逃离这个荒诞至极的场景。但苏晴雪的手,还与他紧紧相扣。他能感觉到,她的手,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凉,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细微的颤抖,像一根针,刺破了陈默几近崩溃的混沌。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苏晴雪。
苏晴雪的脸色同样苍白得吓人。她美丽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清晰地映出那个孩子的模样,以及曾晴平静中带着哀伤的脸。她的身体绷得很紧,刚才面对五位前女友时的那份从容淡定,在此刻被冲击得摇摇欲坠。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握着陈默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但她的眼神深处,除了最初的震惊和痛楚,还有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在快速翻涌——是难以置信,是猝不及防的剧痛,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瞬间被抛入冰窖又强迫自己清醒的、尖锐的理智,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对陈默反应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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