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淡薄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山谷,空气中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清新与泥土的湿润气息。
这片被墨家称为“演武场”的所在,与其说是校场,不如说是一片经过数代墨家巨子精心规划和改造的山谷盆地。
它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服务于“巧”与“用”的哲学。东侧是层层叠叠的机关兽部件,闪烁着金属的冷光;西侧则是一片试验田,种植着各种奇特的改良作物;而中央最开阔的区域,地面上刻满了繁复的几何图形与阵列,既是墨家弟子演练阵法之所,也是大型机关的组装平台。
此刻,数百名身着青灰色劲装的墨家子弟肃立于演武场四周的山坡上,他们的表情严肃,目光汇聚,形成一股沉默而厚重的压力。
高台之上,巨子墨衍身着昨日那件朴素灰色麻布长袍,端坐于一张古朴的太师椅上。他身形清瘦,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沟壑,仿佛记载着墨家千年的兴衰。墨桓则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侍立其侧,眼神锐利,不放过场中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四个身影身上——陈远、苏瑾、秦天、林逸。
他们站成一个松散的阵型,与周围环境的古朴厚重相比,这四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
“墨家尚巧。”
墨衍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没有使用任何扩音机关,但声音仿佛蕴含着奇特的共鸣,压过了远处河水的喧嚣。
“然,巧必有用,技必有道。若空有屠龙之技,而无解民之忧,则与暴君之兵刃何异?我墨家之学,源于百工,归于天下。其核心乃‘兼爱’、‘非攻’、‘利天下人’。”
他顿了顿,手中那根不知传承了多少年的木杖轻轻抬起,指向山谷北侧。
那里,一条河道如暴怒的巨龙,撕裂了大地。时值雨季,上游汇聚的雨水让河流水位暴涨,浑浊的浪涛裹挟着泥沙与断木,正以万钧之势汹涌而下,疯狂地冲刷着本就脆弱的土石河岸。每一次浪涛拍击,都有大块的泥土塌陷,发出沉闷的响声。肉眼可见,河道正在被拓宽,而远方下游,隐约可见炊烟袅袅的村落,正处在洪水的直接威胁之下。
“今日考题——”墨衍的声音陡然转厉,“治理此河。以解下游百户之危,以证尔等所学之道。时限,三个时辰。”
话音未落,秦天已然上前一步,浑身散发着迫不及待的战意。他看了一眼那狂暴的河流,不屑地撇撇嘴。
“这有何难?给我足量的炸药,从北面那座最窄的山体炸开一道豁口,直接改道,引水入东边的荒芜峡谷。一劳永逸。”
这是最直接、最暴力的现代工程思维,追求极致的效率。
“不可。”
回答他的是墨桓,声音比河水还要冰冷。他盯着秦天,眼中满是戒备与不认同。
“爆破会彻底破坏山体内部结构,即便此刻不塌,数年之内,必有大规模滑坡之忧。届时,被掩埋的就不是几亩田,而是整个村落。此为遗祸无穷之举,非‘利天下人’。”
“迂腐!”秦天眉头一皱,“那就用最快的速度调集混凝土,沿河岸浇筑高强度堤坝,把水给我死死地摁在河道里!”
“更不可。”墨桓再次否决,语气愈发严厉,“水泥封锁河岸,将断绝两岸生机,水土不通,鱼虾绝迹,不出十年,此河将成一潭死水,彻底失去生态价值。此为杀鸡取卵之法,非墨家‘顺应天时’所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秦天被激起了火气,周身金色的能量隐隐浮动,“等你们用那些榫卯木头慢慢磨,洪水早就把村子冲平了!救灾如救火,懂吗?”
“若为救火而焚林,则与灾祸何异!”墨桓寸步不让。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在激烈碰撞。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阵尖锐而独特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山谷入口处,数辆造型奇特的银白色越野车风驰电掣而来,卷起一路烟尘。车队以一个精准的漂移甩尾停下,车门齐刷刷打开,一队身穿银白色全密封制服的人马迅速跃下,动作整齐划一,和清道夫风格相似:充满了有序而肃杀的军事气息。
他们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短发干练的女性。她的制服剪裁合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肩章上一枚由利剑和橄榄枝组成的复杂徽记,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根据《特殊地质及生态能源保护条例》第三款,我代表国家神秘事务处理局宣布——编号E-G77区域,即此山谷全境,已被列为临时一级管制区。”女指挥官的声音清脆而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她向前一步,手腕上的终端投射出一份带着鲜红印章的虚拟文件,“所有未经许可的工程活动必须立即停止,现场由我们接管,等待总局派遣专家组进行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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