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经据典,条理清晰,一番话既驳斥了“恶日”之说,又暗指赵似行为不端,不顾太后寿宴,把赵似气得个倒仰,却不知如何反驳,只拿手指着苏遁:“你你你……”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佶靠在苏遁身上,感受到那份支撑,又听到他为自己辩白,眼中充满了无以言说的感激。
周围也随着苏遁地发言逐渐安静下来,一众皇子龙孙惊讶地看着这个言辞犀利的小子,心里暗赞他的胆气。
这小子谁啊?
竟然敢如此怼天子同母弟?
牛,真牛!
“说得好!”
安静中,一个威严而略带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一惊,连忙回头,只见高太后在冀国大长公主、向太后、朱德妃等一众后宫高位嫔妃、公主王妃的簇拥下,不知何时已悄然到来。
她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虽已年过六旬,但气度雍容,不怒自威。
一时间,众人纷纷行礼,主要是对太皇太后高氏、太后向太后、天子生母朱德妃、及高太后亲女冀国大长公主见礼。
一帮皇子凤孙更是“祖母”“外祖母”“娘娘”“姐姐”此起彼伏。
高太后目光扫过赵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随即落在苏遁身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你便是苏内翰幼子苏遁?小小年纪,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家学渊源,名不虚传。”
史氏早闻声赶了过来,闻言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连忙拉着苏遁谢恩。
高太后笑着让婶侄俩不必多礼,便在众人簇拥下,入了宝慈殿。
太皇太后高氏坐在主位,身旁是冀国大长公主。左右分别为向太后与朱德妃。
高太后所生四子四女,如今在世,只有楚王赵颢与冀国大长公主。
赵颢是外男,又曾被小人传出“争位”的闲话,为避嫌,非重大节庆,高太后并不让他出入宫闱。
是以,能与高太后亲近的,唯有冀国大长公主一人。
诸位内外命妇,也在女官的引导下,按各自诰命依次入席。
能入正殿的,都是亲近的宗室王妃公主,以及几位宰执的夫人。余者,均安置在两侧偏殿。
至于一众小孩,更是没资格入殿参席,不过在两侧廊下摆了些瓜果茶品,让他们自行取用。
苏遁是例外,他随着史氏坐在了席上。
众人坐定,殿中诸位内外命妇少不得一番祝寿、奉承,热闹非凡。
热闹过后,高太后看向苏遁:“小苏遁,你近前来,哀家有话问你。”
殿内瞬间一静,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苏遁身上。
面对这大宋实际上最高领导人的召唤,苏遁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过,面上却平静如水,从容起身走到殿中,行了个大礼:“小子苏遁,恭祝太后仙寿恒昌。”
高太后抬手让他起身,和颜悦色地问道:“小苏遁,哀家听闻,遂宁郡王所献《青松白鹤图》上的题诗,乃是出自你手?”
苏遁恭敬答道:“回太皇太后,正是小子拙作。”
“哦?那字也是你写的?”高太后饶有兴趣地问。
“是。”苏遁言简意赅,并不多言。
高太后身旁的冀国大长公主闻言笑着凑趣道:“母后,什么画?什么字?您可不能藏私,快让人取来,也让女儿与众位夫人一同观赏品鉴一番才是。”
高太后心情颇佳,笑着点头允诺,命内侍即刻去取画。
很快,黄筌的那幅《青松白鹤图》便被取来,当众展开。
黄家富贵,本是皇室中人最爱的气象,其上题诗 “白鹤不来云亦孤,青山长在树荣枯。应随道士青霞客,得到仙人白玉壶”清雅超脱,暗合仙寿寓意,更为祝寿佳作,众人自然赞不绝口。
一些颇有学识的内外命妇,看到那笔迹瘦劲、锋芒毕露的瘦金体书法,有赞赏,更有疑惑。
冀国大长公主指着画上的字问道:“这诗意境高远,已是难得。可这字……风骨峭拔,清劲绝伦,似楷非楷,似行非行,锋芒毕露却又法度严谨,自成一格!”
“本宫竟从未见过如此字体!苏小郎君,你这字体师承何家?”
这一问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奇,高太后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苏遁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躬身答道:“回殿下,此字体并非直接师承某一家。小子习字之初,亦是临摹欧阳率更(欧阳询)、褚河南(褚遂良)、家父(苏轼)之帖。”
“然小子常读杜工部诗,深以为然其‘书贵瘦硬方通神’之论。故而习字时,便格外偏爱劲瘦一路。”
他略作停顿,继续清晰地说道:“小子愚见,褚河南之字,空灵瘦硬,风姿绰约;薛少保(薛稷)得褚公精髓,更是用笔纤瘦,结字疏通。”
“小子心慕其风神,尝试将其二人之瘦硬技法,与家学之笔墨意趣相融合,去其丰腴,增其筋骨。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小子姑且妄称之为——‘瘦金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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