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神眸执掌者——他自称“牧魂”——的话语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带着一种能渗透时光质感的重量。
小灰的心脏在胸腔里急促跳动,像一只被困在纯白笼中的夜鸟。她体内的“光”与“灰”在这股无形的轮回威压下,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魂海的光芒微微向内收缩,变得更为凝实,仿佛在自我保护;而那丝深埋的“灰”,则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泛起更清晰、更冰冷的涟漪,传递出一种近乎本能的疏离与抗拒。
“我……我不知道秦问天是谁。”小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墨黑的眼眸直视着牧魂,“阿嬷只是让我在这里修炼,不要出去。”
“阿嬷?织时者么?”牧魂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意外,他眼底的轮回幻影微微流转,仿佛在检索着与“织时者”相关的时光碎片,“一个谨慎的守密人。可惜,时光的纱幔并非永远无法看透,尤其是当‘变数’本身散发出过于独特的‘气味’时。”
他再次向前迈了一步,距离的拉近让那股源于生命本质层次的压力更加清晰。小灰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在他身周变得忽快忽慢。
“纯净的灵魂……太初‘灵’之权柄的直系继承者,”牧魂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刻刀,细细雕琢着小灰灵魂的轮廓,“这本身就足够惊世骇俗。但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的视线下移,仿佛穿透了她的血肉骨骼,直视那血脉本源,“寂怠的余烬?不,不止是余烬,是完成了本质蜕变的新火种……与灵魂本源如此矛盾,却又如此诡异地共生,甚至……孕育出了全新的可能。”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探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
“孩子,”牧魂的声音稍微放缓,但那股源自至高权柄的漠然并未减少,“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母亲,是否曾呼唤过你?”
名字?母亲?
这两个词像钥匙,瞬间打开了小灰记忆深处一扇尘封的、模糊的门。那里没有清晰的画面,只有温暖到让人想落泪的怀抱,和一个轻柔如羽毛拂过心尖的声音,在无尽的黑暗与颠簸中,反复吟诵着一个音节……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几乎是无意识地,一个名字从灵魂最深处泛起,带着母亲最后的祝福与眷恋,呢喃出声:
“……‘璃’……母亲叫我……‘璃’……”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这个名字仿佛带有魔力,让她体内温暖的“光”骤然明亮了一瞬,而那冰冷的“灰”也似乎轻轻震颤了一下,流露出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慰藉?
“璃……” 牧魂重复了一遍,眼底的轮回之影加速流转,似乎在无数生命印记中搜寻着与这个音节相关的因果。“琉璃易碎,光明剔透……却也可能折射晦暗。好名字,但也预示着脆弱的平衡。”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那么,斯库拉,是你的父亲?”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小灰懵懂的认知。斯库拉……那个阿嬷语焉不详、只以“特别的存在”形容的父亲?那个与体内冰冷“灰”息息息相关的源头?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眼中瞬间的震动和那“灰”的明显异动,已经给了牧魂答案。
“果然。”牧魂似乎验证了某个猜想,脸上那抹复杂的神色更深了。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时隙之庭的屏障,望向无垠的时空乱流。“懒惰魔王斯库拉,以‘静界’庇护人类公主,诞下禁忌之子……公主燃尽灵魂,助他化身‘寂怠’,掀起复仇之火,近乎摧毁混沌疆域,自身亦陨落边缘……而他们的孩子,承载着双份的因果与权柄可能,被时空藏匿于此。”他低声梳理,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小灰(璃)的心湖上,荡开她从未知晓的、波澜壮阔又残酷无比的过去。
父亲是魔王?母亲是神眸公主?他们……一个近乎陨落,一个已经彻底消失?为了……保护她?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的小脸血色尽褪,身体微微摇晃。魂海剧烈波动,“灰”的气息也开始不稳定地起伏。
“看来,那位织时者把你保护得很好,好到近乎让你对真实的危险一无所知。”牧魂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批评,“但这也意味着,你如同一件未认主的神器,暴露在外时,会吸引所有感知到‘宝光’的鬣狗。刚才的混沌残渣只是最低等的嗅探者。很快,更精确的‘猎犬’就会寻迹而来。混沌不会忘记寂怠魔王留下的印记,更不会放弃你这枚可能蕴含‘灵魂’与‘寂灭’双重至高奥秘的钥匙。”
他顿了顿,看着璃强忍震惊与悲伤、努力维持站立的模样,眼中那抹疲惫似乎更深了些。
“秦问天把你藏在这里,借织时者之手延缓你的成长,模糊你的时间轨迹,是对的。但这只是拖延,并非解决。”牧魂缓缓道,“时空的遮掩有其极限,当你的本质随着成长越发耀眼,或像刚才那样被动引动血脉,屏障就会出现裂痕。混沌,以及其他一些存在……比如‘秩序’,比如‘命运’,甚至……‘轮回’本身,都可能注意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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