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感觉自己在一片血色与黑暗交织的深渊中沉浮。
撕碎的休书,萧瑶苍白的脸,秦烈得意的笑容,父亲痛苦的眼神,还有那锦被上刺目的鲜血……无数画面碎片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冲撞、撕裂。
每一次意识的短暂清醒,都伴随着丹田处那彻底的虚无感和经脉中残留的剧痛,提醒着他修为尽失、根基被毁的残酷现实。而比身体痛苦更甚的,是那无孔不入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不知第几次从昏沉中挣扎着睁开眼,窗外已是夜色深沉。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父亲林震天不在身边,想必是被家族事务缠住,或是去应对因他而起的种种风波。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咳咳……”喉咙里泛着腥甜,他艰难地侧过头,不想让可能的血迹弄脏枕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喧哗和脚步声,伴随着酒杯碰撞和放浪的笑语,打破了夜的寂静。
“来来来,秦兄,满上!恭喜秦兄修为大进,即将抱得美人归啊!”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是林蟒。
“哈哈哈,林蟒老弟客气了!你我两家,日后还需多多亲近才是!”另一个熟悉而令人憎恶的声音响起,正是秦烈!
他们竟然……就在他的小院外饮酒作乐!
林烬的拳头瞬间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那是自然!秦兄如今是我青云城年轻一辈第一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不像某些废物,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床上等死,哈哈!”林蟒的声音充满了巴结和嘲弄。
“诶,林蟒老弟,话不能这么说。”秦烈故作大度地打断,声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林烬老弟毕竟与我兄弟一场,虽然他如今……唉,也是命运弄人。只是可惜了萧瑶妹妹,那般绝色佳人,若是所托非人,岂不是误了终身?幸好,如今迷途知返,我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这话语,看似惋惜,实则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在提醒着林烬,他失去的一切,修为、尊严、未婚妻……都已尽数落入他秦烈手中!
院外推杯换盏,笑语喧天。而院内房中,林烬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听着仇人如何炫耀胜利,如何践踏他的尊严。
这比任何直接的殴打和辱骂,都更加残忍,更加屈辱!
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浑身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恨意而微微颤抖。他想冲出去,想撕烂那两个人的嘴!
可是,他做不到。
他现在连下床走路都困难,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冲出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徒增笑料罢了。
“秦兄,听说三日后城主府宴会,您和萧瑶小姐都会出席?到时候可是要正式宣布喜讯了?”林蟒谄媚地问道。
“呵呵,萧伯父确有此意。届时,还望林蟒老弟也来捧场啊。”秦烈笑道,语气志得意满。
“一定一定!”
外面的喧嚣声持续了许久,才渐渐远去。但那些刺耳的话语,却如同魔音灌耳,反复在林烬脑海中回荡。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屈辱、愤怒、不甘、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猛地抬起手,想要砸向床沿,却发现手臂虚弱得连抬起都十分费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难道,他就只能这样,像一滩烂泥般躺在这里,听着、看着仇人一步步夺走他的一切,踩踏他的尊严,而自己却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吗?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端着药碗的侍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是之前负责照顾林烬起居的侍女之一,名叫小莲,以往总是带着敬畏和崇拜的眼神看他。
但此刻,她虽然依旧恭敬,但那恭敬之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和……怜悯。
“少主,该喝药了。”小莲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声音细若蚊蚋。
林烬没有动,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小莲等了一会儿,见林烬没有反应,似乎有些犹豫。她偷偷抬眼瞥了一下林烬苍白憔悴的侧脸,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道:“少主……刚才,刚才秦烈少爷和林蟒少爷在外面……说的话,您……您别往心里去。他们……他们就是那样的人……”
她本意或许是安慰,但那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您已经这样了,就认命吧”的意味,却像一根针,再次刺痛了林烬敏感的神经。
连一个下人,都在用这种怜悯的、近乎看待失败者的目光看他了吗?
世态炎凉,人心冷暖,竟至于斯!
林烬依旧沉默着,只是搭在锦被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莲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再多言,将药碗又往前推了推:“少主,药快凉了,您趁热喝吧。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