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温柔点……”
“我好疼……”
这声音混在密集的阴风里,几乎要被风吹散。
但沈赤繁听到了。
他准备开口的动作顿住了。
覆眼的猩红薄纱下,无人能见的神情似乎凝滞了一瞬。
黎戈……可不是这种会轻易喊痛的人。
他骄傲,恣意,哪怕身处绝境,也要笑得漫不经心,用玩世不恭掩盖所有真实情绪。
他宁愿带着满身伤痕玉石俱焚,也不会轻易将脆弱暴露于人前。
此刻这句近乎示弱的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沈赤繁因他死讯而更加坚固的心防。
……是受了太多委屈了。
沈赤繁几乎是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他想起系统冰冷的死亡通知,想起皇陵中那陌生的魔气和冰冷的眼神,想起他独自一人潜入这阴兵大本营,夺取玉玺,试图以身为容器强行融合战场残魂……
甚至与整个副本、与昔日同伴为敌。
黎戈并非自愿如此。
他或许挣扎过,反抗过,却最终被某种力量逼迫侵蚀,走到了这一步。
这背后,必然有难以想象的苦衷和迫不得已。
他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
他在暗处经历了多少挣扎与算计?
还有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咽下了多少苦楚和委屈?
他甚至能想象,黎戈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危险,承受着反噬、侵蚀,或许还有来自纯白世界本身或者其他存在的压力时,是何等的艰辛。
刚才那强行吸纳战场残魂的疯狂举动,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绝望下的孤注一掷,或者是被某种东西逼到绝境后的反抗。
一想到黎戈可能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独自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压力,沈赤繁心中那股针对幕后黑手的杀意便瞬间暴涨。
那杀意之凛冽,几乎要让周围散逸的阴气都冻结成冰。
魔道修行本就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本就受了太多苦了。
凭什么……好不容易“活”着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又要因为误会和冲突,继续承受痛苦和伤害?
沈赤繁心中杀意浓烈,面上对着黎戈时,那惯常的冰冷和强硬,却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锐利气压,悄然收敛了一些。
他再次俯下身,这一次,动作不再带着强硬的压制意味。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他额前被汗水和尘土黏住的几缕墨发。
然后,在黎戈有些怔忪的目光中,沈赤繁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再次轻轻抵住了黎戈的额头。
不同于之前精神镇压时的猛烈,这一次的接触,带着一种笨拙却明确的安抚意味。
黎戈能感受到对方额间传来的一如既往的冰冷温度。
“别怕。”
沈赤繁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偏低冷的声线,但语速放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温柔的低沉。
“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骤然压下了黎戈识海中翻腾的混乱与隐痛。
沈赤繁顿了顿,继续用那种带着低缓引导力的声音说道。
“闭上眼睛。”
黎戈眨了眨那双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湿润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沈赤繁这句话的含义。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那片猩红薄纱,仿佛想穿透它,看清后面那双眼睛此刻的神情。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逞强的力气,又像是被那简短的安抚蛊惑,缓缓地阖上了眼帘。
当那双总是含着戏谑或冷光的暗紫色眼眸被遮盖后,黎戈脸上那份属于魔尊的张扬与棱角似乎也柔和了下来,只剩下带着易碎感的疲惫与苍白。
感受到黎戈的顺从,沈赤繁周身的气息也柔和下来。
那些缠绕在黎戈关节处的血色丝线,依旧存在,但它们不再是为了禁锢,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沈赤繁自身精纯平和的阴煞之气,导入黎戈体内。
这股力量温和而冰凉,如同涓涓细流,抚慰着黎戈被反噬之力冲击得千疮百孔的经脉,梳理着他混乱躁动的魔元,并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那受创的魔元。
沈赤繁的动作很慢,很耐心,带着一种与他本性相悖的、近乎珍视的谨慎。
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却极其重要的珍宝。
是的,他的同伴对他而言,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黎戈紧绷的身体,在这细致入微的引导和安抚下,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悠长。
虽然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痛苦之色,正逐渐褪去。
他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陷入了休憩之中。
沈赤繁维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通过冥婚契约那微妙的精神连接,更细致地感知着黎戈的状态,引导着力量修复那些最细微的损伤。
覆眼的红纱下,他静静注视着黎戈安静下来的面容,周身那冰冷的阴煞之气,像最忠诚的护卫,将两人与外界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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