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动力舱整个拆走了！”
安东诺夫的嘶吼在空旷的甲板上炸开，又被冰冷的海风瞬间吹散。
他整个人直挺挺跪倒在那个狰狞的、黑洞洞的缺口旁。
老迈的身躯剧烈颤抖，脊梁骨被瞬间抽走，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他伸出枯瘦的手，想去触摸那片锈迹斑斑的空洞，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动力舱室。
泪水汹涌而出，在他纵横的皱纹间冲开两道绝望的沟壑。
“没了……全没了……”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几乎被风声淹没。
“没有了心脏，它就是一堆废铁！”
“一具漂浮在黑海上的巨大棺材！”
跟在后面的瓦列里厂长，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去看教授那张写满死寂的侧脸。
他声音低微。
“是上面的命令。”
“前几个月，北方舰队的‘库兹涅佐夫’号出了故障，急需备用零件……他们……他们就直接派人过来，把这里的给拆走了……”
这个解释，让视航母为生命的安东诺夫，身体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
伊万站在一旁，笨拙地挠着头，他看不懂，但能感受到那股能淹死人的悲伤。
卡特琳娜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很清楚，航母的动力系统意味着什么。
失去了它，这艘船的价值无限趋近于零。
林风的整个计划，撞上了最致命的冰山。
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静。
海风吹过舰岛，发出呜呜的悲鸣。
然而，林风依旧平静。
他缓步走到跪倒在地的安东诺夫身边，没有去扶，也没有安慰。
他就那么站着，与教授并排，看着那个深不见底的缺口。
然后，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波动的声音，开口说道：
“谁说它没有心脏了？”
声音不大。
却让沉浸在无边悲痛中的教授，身体猛地一震。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它只是需要一次……移植手术而已。”
“移植？！”
安东诺夫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满是荒谬与怒火。
他看林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亵渎神灵的疯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年轻人！你以为这是在给你的拉达轿车换发动机吗？！”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四台GTZA型TB-12蒸汽轮机！整个苏维埃联盟最顶尖的动力科技结晶！每一台的功率都足以驱动一座小城市！”
“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去给它移植一个如此庞大的心脏？！”
教授的质问，充满了顶级专家对门外汉的蔑视与鄙夷。
林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这个嘛……说来也巧。”
他半开玩笑地说。
“我在俄罗斯的几个港口，认识一些专门倒卖‘二手大功率船用鼓风机’的朋友。”
“他们的仓库里，好像堆着不少奇形怪状的铁疙瘩。”
“也许……他们手里正好有我们需要的存货呢。”
卡特琳娜站在一旁，心脏猛地收紧。
她瞬间就听懂了林风话里隐藏的深意。
苏联解体，海军经费断崖式下跌，大量舰艇被拆解，那些被拆下来的动力系统，在官方记录里是“报废”，但在那些神通广大的军火黑市商人手里，却是可以待价而沽的“存货”！
林风，竟是想通过这些见不得光的地下渠道，去寻找“瓦良格”号失落的心脏！
这个想法，疯狂！大胆！却又并非毫无可能！
林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教授平齐。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变得无比认真。
“教授，我只问您一句话。”
他直视着老人的眼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敲击钢铁的力量。
“如果我们，有办法能找到一套完整的、全新的动力系统，您……有没有办法，凭着您的知识和经验，让它在这艘船的身体里，重新跳动起来？”
这个问题，是一根烧红的探针，直接捅进了老教授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
安东诺夫那因为悲伤而佝偻的背，猛地挺直了！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用力地拍着自己瘦削的胸膛。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属于顶级工程师的，那种睥睨一切的骄傲与自信！
“只要有完整的动力系统图纸！有相应的吊装和调试设备！有足够的技术工人！”
他嘶吼着，声音在甲板上激起回响。
“别说让它动起来！我一个人，就能指挥团队，让它恢复到出厂时的巅峰状态！”
吼完，他眼中的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颓然地摇着头。
“但是……图纸……那重达几十吨，记录了它每一个细节的建造图纸，早在联盟解体时，就散落得到处都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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