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推开密室的门，脚步未停。他径直走向中央的青铜阵盘，将怀中之物一一取出。
一块焦黑的符文残片，半截漆黑泛寒的法器残柄，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画着一只竖立的眼睛，下方写着三个字——“你在看？”
药无尘随后而入，腰间葫芦轻轻晃动。他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只静静注视着叶尘的动作。
叶尘将三样物品摆成三角形，置于阵盘之上。指尖在桌面轻敲三下，节奏轻微，却沉稳有力。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
“这东西不对劲。”他低声道，“不属于我们所知的任何门派。”
药无尘凑近细看那符文残片：“纹路像是被火烧出来的，可边缘又不像火焰所能形成的痕迹。”
叶尘点头：“我试一下。”
他闭上双眼，眉心微热。上古灵识传承缓缓运转，一股无形之力悄然笼罩三件物品。
片刻后，他的眼皮微微一跳。
脑海中浮现画面——一座血色祭坛，四周跪伏着黑影，低声吟诵某种咒语。空中符文燃烧，凝聚成扭曲的旋涡。祭坛中央，摆放着一块晶石，形状宛如一只眼睛。
“《九幽引魂录》……”他睁开眼，声音低沉，“是上古禁术。”
药无尘皱眉：“那不是早已失传了吗？传闻修炼者必遭反噬，神魂俱灭。”
“并未失传。”叶尘凝视着那张纸，“有人一直在用，只是藏得太深。这些标记，正是仪式的一部分。”
“什么仪式？”
“引魂。”叶尘拾起符文残片，“这个符号，名为‘引路碑’，用于标识通往祭坛的路径。法器残柄，应是封印活人魂魄的容器。至于这张纸……”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你在看？”三个字。
“这不是警告，而是邀请。”
药无尘一怔：“你说什么？”
“他们在寻找特定之人。”叶尘声音渐冷，“并非任何人都能参与此仪式。必须是能看见这些符号、并受其影响的人——这种人，被称为‘见证者’。”
药无尘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那些失踪的人，并非被抓走，而是被选中了？”
“正是。”叶尘起身，走向墙边的地图，“他们无需强迫所有人。只要一部分人心生恐惧，灵气便会动荡。而恐惧本身，就是养料。”
他在地图上点出几处位置——北境废墟、东荒遗址、西岭边缘。
皆是近日出现异常之地。
执笔连线，线条最终汇聚于一处。
葬渊谷。
药无尘走近，望着那个名字，脸色微变：“那里不是传说中埋葬逆天修士之所吗？死去之人本不该再醒。”
“可若有人想让他们醒来呢？”叶尘道，“《九幽引魂录》最后一段提及‘心钥’。无此物，仪式无法完成。一旦集齐所有标记，寻得心钥，便能开启葬渊谷的封印。”
“心钥是什么？”药无尘问。
“尚不清楚。”叶尘摇头，“但我知道它必与‘窥天之眼’有关。方才所见的晶石，正是关键。它可映照天地法则，亦能撕裂空间裂缝。”
药无尘沉默片刻：“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并非某个门派，也不是一群邪修，而是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他们留下痕迹，并非为了隐藏，而是为了引导。”
“没错。”叶尘转身回到阵盘前，“每一次袭击，每一场杀戮，都不是目的，只是过程。他们在铺路，等待最后一块拼图就位。”
药无尘苦笑：“那些我们救回的伤员，所见的紫雾、黑袍人、弯杖上的火……全是表演？”
“不完全是。”叶尘纠正道，“危险属实，死亡亦真。但他们真正的目标不在战场，在幕后。我们在明处厮杀时，他们在暗处计算进度。”
药无尘握紧拳头：“那我们现在如何应对？等他们集齐一切，还是主动寻找心钥？”
“不能等。”叶尘拿起那张绘眼的纸，“既然已知其图谋，便不容其得逞。接下来，必须改变策略。”
“如何变？”
“由守转攻。”叶尘走到桌前，提笔写下几行字：查所有近期出现异象之地，重点排查是否存在类似眼睛的自然地貌或古老雕刻。
再写：调阅三十年内失踪案卷宗，筛选曾梦见过“被注视”的记录。
最后写道：派人潜入周边小国宗门，打听是否有人收集特殊晶石或研究古代封印之术。
写罢，他将纸递向药无尘：“你负责丹药这边，尽快炼制一种可屏蔽神识窥探的护符。不必太强，只需让佩戴者不易被标记即可。”
药无尘接过纸条：“你要防的，不只是攻击，更是被选中？”
“对。”叶尘点头，“他们以恐惧推进仪式，那就斩断源头。不让任何人再‘看见’，也不让任何人再‘害怕’。”
药无尘看着他：“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叶尘未即刻回应。他低头望着阵盘上的符文残片，忽然伸手按了下去。
残片微微震动。
一道极细的红光自裂痕渗出，如血丝般顺着他的手指攀爬。
他迅速抽手，指尖已留下一道浅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药无尘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这东西还有反应？”
叶尘盯着伤口：“它认得我。”
药无尘一愣：“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叶尘抬眼，“当我催动灵识时，它产生了共鸣。仿佛……它一直在等我。”
药无尘松开手，声音压低：“你是说，这仪式，与你的传承有关？”
“或许。”叶尘将残片重新盖好，“又或者，它误以为我是那个能完成它的人。”
药无尘不再言语。他知道此刻不宜妄加揣测，更不可慌乱。
但他终究忍不住问：“那你现在算什么？是对手，还是……另一个被选中的‘见证者’？”
叶尘望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手指再次轻敲桌面。
三下。
短，短，长。
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之一，意思是：情况有变，保持警惕。
他还未及回答，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敲门声。
两下轻，一下重。
药无尘起身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一张惨白的脸便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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