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第三次响起时,柳月正在给窗台上的石榴花浇水。这一次铃声不再断断续续,而是清亮得像晨露滴落,铃身的云纹泛着温润的光,将青鸟的声音完整地送了过来,带着点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月姐,我在城郊的废弃灯塔。”青鸟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能听到海浪拍岸的轰鸣,“云华天尊上周在凌霄殿举行了‘祭典’,当着所有旧部的面,把你的名字刻在了叛逆碑上。”
柳月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水漫过青砖,打湿了她的裤脚。叛逆碑——那是凌霄殿最屈辱的存在,百年前用来刻叛国者的名字,父亲在世时总说“那碑上的每一道刻痕,都是凌霄的血”。
“他还说什么?”许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块干布,蹲下来帮她擦地上的水。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急,听青鸟说完。”
铜铃里的青鸟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哭腔:“他说你偷走了定海针,勾结外人(她顿了顿,显然指的是许峰),要毁了凌霄殿的根基。现在殿里的人分成两派,一派信他的鬼话,天天拿着你的画像四处搜捕;另一派是咱们的老人,被他关在‘静心阁’,听说……听说陈叔昨天没挺过去……”
“陈叔……”柳月的声音发颤。陈叔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总偷偷给她塞糖葫芦,说“咱们月丫头以后是要当殿主的”。她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父亲的葬礼上,老人拄着拐杖,红着眼说“月姐,别怕,有我们在”。
“云华这老东西,根本不是要重振凌霄殿。”青鸟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他把殿里的古籍全烧了,说那些是‘糟粕’;把守护定海针的阵法拆了,改成他自己的血阵;甚至……甚至把历代殿主的牌位都扔了,换成他自己的长生牌!”
许峰的手猛地收紧,干布被攥出褶皱。他查过云华天尊的资料,只知道对方是凌霄殿的旁支,百年前因觊觎定海针被逐出,却没想到他竟疯狂到如此地步——毁典籍、拆阵法、弃牌位,这哪里是掌控,分明是在摧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柳月蹲下身,手指抠进砖缝里,指甲缝渗出血也没察觉,“凌霄殿是他的根,他毁了这里,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他早就疯了!”青鸟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他说定海针能帮他修成‘不死身’,只要拿到针,就能让凌霄殿变成他的私人王国。为了逼问你的下落,他把不肯归顺的老人全扔进了‘锁灵狱’,那地方……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锁灵狱三个字像冰锥,扎进柳月的心脏。那是凌霄殿用来关押极恶之徒的地方,据说里面布满吸灵的符咒,进去的人会被一点点抽干神力,最后变成没有意识的空壳。她想起小时候不听话,父亲总吓唬她说“再闹就把你扔进锁灵狱”,那时只当是玩笑,此刻却觉得字字泣血。
“月姐,你别冲动。”青鸟像是猜到她的想法,急忙说,“他现在势力太大,殿里的护殿兽都被他用禁术控制了,硬闯就是送死。我已经联系了几个能逃出来的旧部,我们在等……等一个机会。”
柳月没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掉进水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幅《凌霄全景图》,画里的殿宇依山而建,飞檐斗拱上落着成群的青鸟,父亲说“这是咱们的家,得用命护着”。可现在,家成了囚笼,亲人成了冤魂,她这个“叛逆”,却连回去看看的勇气都没有。
“他通缉你的悬赏,已经加到了‘半部凌霄秘典’。”许峰捡起地上的水壶,声音低沉,“看来他是真的急了。”
柳月抬头,撞进他沉静的眼眸。那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了然的坚定,像在说“别怕,有我”。她突然想起昨晚他帮她疏导神力时,青气在她体内游走,最后聚在胸口,像颗温暖的星——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在慌乱时看向他,仿佛他的目光就是最好的镇定剂。
“青鸟,”柳月深吸一口气,声音渐渐稳了下来,“锁灵狱的位置,你知道吗?”
铜铃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青鸟急促的声音:“月姐你想干什么?我说了不能硬来!”
“我没说要硬来。”柳月的指尖轻轻抚过铜铃上的云纹,那里还残留着她的血迹,“但我得知道他们在哪。陈叔不在了,不能再让其他人出事。”她顿了顿,补充道,“告诉老人们,等着我。”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当年父亲在凌霄殿的丹陛上宣布“定海针由柳家守护”时一样,掷地有声。
青鸟没再劝,只是哽咽着说:“锁灵狱在殿后的寒潭底,有护殿兽守着……我会想办法画张地图给你。月姐,你一定要小心,云华那老东西不仅会凌霄术,还练了邪门的‘噬灵功’,能吸别人的神力……”
“我知道了。”柳月应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是恐惧,是一种久违的决心。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凌霄殿的根,不是殿宇,是人”,现在她懂了,那些被关在锁灵狱的老人,那些在暗处等待的旧部,才是她必须守护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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