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水泥地上还留着粉笔画的线——那是许峰昨天刚标好的隔断位置,墙角堆着新到的轻钢龙骨,包装上印着的型号却和订单差了两个规格。柳月捏着订单合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远处传来装修队工头王强的大嗓门,正对着电话那头吹嘘“这单油水足”。
“柳小姐,不是我说你,”王强挂了电话,叼着烟凑过来,唾沫星子喷在她手背上,“这龙骨型号差不多就行,反正隔出来的墙也看不出来。你要是非要换,那得加钱,误工费、运费,少了五千块免谈。”
柳月的指尖在龙骨上划了下,劣质钢材的毛刺勾破了她的手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送来的石膏板厚度不够,第二次的电线是回收料,每次她提出质疑,王强都用“不懂行”“规矩就这样”搪塞,今天更是直接摊牌要加价。
“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用国标材料。”柳月把合同拍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现在要么按约定换货,要么赔偿违约金,没有第三种选择。”
“违约金?”王强嗤笑一声,把烟头往地上一碾,“就你这小破武馆,赔得起吗?我告诉你,这一带的装修队都是我兄弟,你今天不掏钱,这活儿没人敢接!”他身后的几个工人也跟着起哄,有人故意撞了下旁边的龙骨堆,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柳月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那是许峰昨天刚给她换的新配方,说“不到万不得已别用”。但此刻看着王强嚣张的脸,她想起父亲教她的“以力破巧”,指节已经绷紧,后腰的神力隐隐发烫,只要她想,能让这堆龙骨瞬间变成废铁。
“王老板,这话就不对了。”
许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个文件袋,晨光落在他肩上,把浅灰色的衬衫染得很亮。他径直走到柳月身边,没看王强,先检查了地上的龙骨,指尖捏了捏钢材的厚度,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却没像柳月那样动怒。
“合同第12条约定,材料规格不符需无条件更换,逾期每日按工程款1%支付违约金。”许峰从文件袋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是他昨天跑建材市场做的检测报告,“这些龙骨的承重指数比国标低30%,按《建筑装饰装修工程质量验收标准》,属于不合格材料,我已经向市场监管局备了案。”
王强的脸色变了变,却还嘴硬:“你吓唬谁?市场监管局哪有空管这点小事……”
“哦,我忘了说,”许峰打断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王强刚才吹嘘“油水足”的话清晰地传了出来,“刚才路过你们宿舍,好像听到有人说这批材料是从废品站收的?正好市场监管局的李科长是我老同学,他说涉嫌使用伪劣材料,最低罚款五万起。”
王强的烟卷“啪嗒”掉在地上,脸色从红转白。他身后的工人也安静了,有人悄悄往门口挪了挪——谁都知道,市场监管局最近在严查装修乱象,真被抓到用伪劣材料,不仅要罚款,还可能吊销资质。
“误会,都是误会!”王强的语气瞬间软了,搓着手往许峰身边凑,“许先生您看,这材料我马上换,误工费我出,不用加钱,真不用……”
“按合同来。”许峰把检测报告和录音文件收好,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今天下午五点前,把符合规格的龙骨送过来,之前的劣质材料拉走。逾期一分钟,我们就启动索赔程序,包括但不限于违约金、检测费、耽误开业的损失。”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律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说很乐意见见王老板。”
王强彻底蔫了,点头哈腰地指挥工人搬龙骨,嘴里不停念叨“马上换,马上换”。刚才起哄最凶的两个工人,此刻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搬东西时手脚麻利得像换了个人。
仓库里只剩下搬运的声响时,柳月才看向许峰,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火气:“你就该让我教训他一顿,这种人就是欠揍。”
“揍他一顿,龙骨就能变成国标吗?”许峰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她,“你昨天用神力把工地的扳手掰弯了,王强偷偷拍了视频,刚才我在他手机里看到了。你觉得要是真动了手,他会不会反过来告你故意伤害?”
柳月的脸一下子红了,想起昨天确实气不过,把王强故意扔在她脚边的扳手捏成了麻花。她还以为没人看见,没想到……
“人间的规矩,有时候比神力管用。”许峰看着她把糖放进嘴里,眼里的笑意很软,“你父亲当年处理凌霄殿和人间的纠纷,靠的不是打打杀杀,是把双方的理摆出来,按规矩办事。”他指着文件袋里的合同,“这就是人间的‘定海针’,比神力更能定人心。”
柳月嚼着糖,甜味在舌尖化开。她想起刚才王强听到“律师”“市场监管局”时的怂样,确实比她攥紧拳头时管用得多。许峰说得对,她总想着用力量解决问题,却忘了人间最厉害的武器,其实是藏在条文里的道理,是能摆上台面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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