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九点,程远大厦的玻璃幕墙正把初升的太阳折射成一片晃眼的金。
旋转门无声吞吐着穿西装套裙的人流,每个人都步履匆匆,皮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片规律的、带着压迫感的脆响。
池骋站在大厦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休闲西装的袖口。
衣服是钟文玉昨晚亲自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深灰色暗纹,剪裁利落得过分,衬得他肩背线条愈发挺拔,可那点被束缚的不自在,全写在他微微蹙着的眉峰上。
他抬眼扫过这栋直插云霄的建筑, 米白色石材墙面被阳光晒得发烫,门口两尊黄铜狮子泛着冷光,连保安的站姿都像按了标尺,笔挺得近乎刻板。
“池少。” 保安队长老远就迎上来,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
整个程远大厦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是头圈养不住的猛兽,平时除了年会被总裁硬拽来露个脸,脚底板都不肯沾这里的地。
池骋没理,双手插着裤袋径直往里走。大堂里香氛味浓得发腻,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他身后跟着的、拎着他背包的助理小张的影子。
前台的姑娘们偷偷抬眼瞟他,手里的动作慢了半拍,直到他快走到电梯口,才有个胆子大的小声喊:“小池总,早上好。”
他脚步没顿,只从喉咙里 “嗯” 了一声,尾音淡得像被风刮走了半分。
专属电梯镜面锃亮,映出他身后跟着的市场部经理王强。
王强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文件夹,指节泛白, 昨天接到总裁办公室的电话时,他正在给客户订下午茶,吓得差点把手机扔进咖啡杯。
“小池总,您父亲特意交代,市场部这边给您留了间办公室,就在总监隔壁,采光特别好。”
池骋靠在电梯壁上,眼皮半耷着,没接话。
电梯数字往上跳,从 1 到 16,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却像被拉长了半分钟。
王强还在絮絮叨叨:“办公用品都是按您的习惯备的,电脑是最新款的,您常用的那个牌子的矿泉水也让行政搬了两箱放茶水间...”
“停。” 池骋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冷。
王强立马闭了嘴,额角沁出的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
电梯 “叮” 一声停在 16 楼。门刚开条缝,市场部的嘈杂声就涌了进来,键盘敲击声、电话里的讨价还价声、打印机 “滋滋” 吐纸的声,混着速溶咖啡的焦香,扑面而来的全是烟火气,和楼下大堂的精致肃穆截然相反。
开放式办公区里,几十双眼睛 “唰” 地就看了过来,带着好奇、敬畏,还有点藏不住的八卦。
有人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哗啦” 一声,在这片寂静里格外响亮。
王强赶紧侧身引路:“小池总,这边请。”
池骋没看他,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王强赶紧跟上,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是磨砂玻璃的,上面没挂牌子,却比旁边总监办公室的门更宽些。
王强推开门,带着点邀功的语气:“您看,这采光绝了,下午太阳斜过来,能照到沙发那儿。”
池骋走进去,目光扫了圈 , 三十来平的空间,白墙,深胡桃木家具,靠窗摆着张宽大的办公桌,对面是组米色沙发,墙角立着个半人高的绿植,叶片油亮,显然是精心伺候着的。
桌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压着个工牌,照片是他去年拍的,眉眼间还带着点没褪的桀骜,姓名栏写着 “池骋”,职位栏印着 “市场部专员”。
“您父亲说,先从专员做起,熟悉业务,不用打卡,也不用...”
“知道了。” 池骋打断他,走到办公桌前,指尖敲了敲桌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拉开椅子坐下,椅腿在地板上蹭出点轻响,瞬间压过了外面的嘈杂。
王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里的文件夹捏得更紧了。
“那... 小池总,我让助理把近半年的项目案宗送过来?”
池骋没看他,伸手拿起那个工牌,翻来覆去地看。照片上的自己皱着眉,像谁欠了八百万,和此刻镜子里映出的表情几乎没差。
池骋把工牌扔回桌上,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他抬眼看向王强,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却也没带戾气,只是那点漫不经心的疏离,足够让王强后背发紧。
“把资料放下吧。” 池骋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王强如蒙大赦,赶紧把文件夹放在桌角,又退后半步。
“那您先忙,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门的瞬间,还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池骋靠在椅背上,转了半圈,目光落在窗外。楼下车水马龙,像群没头的蚂蚁,忙得团团转。
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烦躁。
办公区的窃窃私语顺着门缝钻进来,细若蚊蚋,却能听清几句,“真是池骋啊... 比照片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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