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死寂。
罗科也在场——他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脸色铁青。此刻猛地站起来：“这全是谎言！这个小杂种在陷害我！他伪造证据——”
“坐下，罗科。”卡尔米内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罗科僵住，慢慢坐回去。
卡尔米内翻阅着报告，一页一页，看得很慢。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半小时后，他合上报告。
“处理建议？”他问威尔逊。
威尔逊早有准备。“底层员工：追回赃款，解雇，但不起诉——起诉会引起警方注意。中层经理：追回赃款，降级，调往边缘业务。高层负责人：追回赃款，但允许他们继续经营，以未来利润偿还——这样能维持业务稳定，避免大规模换人引起的动荡。”
“那罗科呢？”卡尔米内问。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
威尔逊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如果建议处死罗科，会显得冷酷，可能引起其他家族成员的反感。如果建议轻罚，会显得软弱，损害卡尔米内的权威。
他选择了一个平衡点。
“罗科先生是家族成员，为家族服务多年。”威尔逊说，“但他破坏了信任。建议：追回全部赃款，剥夺管理权，调离东区。可以安排去……新泽西的仓库。那里需要可靠的人监督。”
这是流放，但不是死刑。保留了家族的面子，但也做出了惩罚。
卡尔米内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看向罗科：“你有什么要说的？”
罗科嘴唇颤抖：“卡尔米内，我是你表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正因如此，你更不该偷。”卡尔米内站起来，走到罗科面前，“你知道父亲最恨什么吗？不是敌人偷我们，是自己人偷自己人。”
他转身，对威尔逊说：“按你的建议执行。追回的钱，一半归家族，一半作为你的奖金。另外，从今天起，你接替罗科的位置。负责东区娱乐业的所有账目和……合规。”
房间里的气氛变了。惊讶、嫉妒、警惕的目光投向威尔逊。
十七岁。接管东区娱乐业账目。
这是破格提拔，也是巨大的考验。
威尔逊点头：“是，先生。”
离开俱乐部时，卢卡叫住他。
“你今晚做得很好。”卢卡说，“但记住，你刚踩了很多人的脚。罗科不会罢休，他的朋友也不会。你把自己放到了靶心上。”
“我知道。”威尔逊说。
“为什么选择这个方案？”卢卡问，“你本可以建议杀掉罗科，那样更干净。”
“因为死亡是债务的终结。”威尔逊说，“但活着工作，是持续还债。从长远看，后者对家族更有价值。”
卢卡看着他，眼神里有种威尔逊看不懂的情绪——像是骄傲，又像是悲哀。
“你确实懂会计，孩子。”卢卡最后说，“但有时我在想，你把一切都算得太清楚了。人不是数字。感情、忠诚、仇恨……这些不能放进电子表格里。”
“但它们可以量化。”威尔逊说，“忠诚可以用利益绑定量化，仇恨可以用风险成本量化，感情可以用机会成本量化。一切都有价格，卢卡先生。只是有些人拒绝计算。”
卢卡摇头，没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威尔逊在新公寓里更新笔记本：
行动#003：债务重组计划
成果：
1. 追回欠款24万美元（预计）
2. 获得东区娱乐业账目管理权
3. 建立“债务转化”模式范本
风险：
1. 与罗科派系结仇
2. 被其他高层视为威胁
3. 新职位曝光度增加，需更谨慎
后续计划：
1. 巩固权力：在娱乐业建立自己的信息网络
2. 风险对冲：与部分中层管理者建立利益联盟
3. 能力提升：系统学习娱乐业管理、洗钱高级技巧
4. 长期目标：三年内将东区娱乐业利润提升30%
写完后，他走到窗边。
窗外，哥谭的夜晚永不沉睡。霓虹灯闪烁，警笛遥远地鸣叫，城市像一头巨大的黑色野兽，缓慢地呼吸。
威尔逊感到的不是兴奋，也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确认。
他的理论被验证了：在这个世界，只要你算得足够清楚，行动得足够精确，你就能把负债转化为资产，把威胁转化为机会，把敌人转化为……暂时有用的工具。
野兽不仅学会了狩猎。
还学会了畜牧。
而哥谭这片黑暗的牧场，才刚刚敞开大门。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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