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1月中旬,寅时,鲁西平原通往晋察冀的官道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刮得人脸颊生疼。官道上的积雪被踩得泥泞不堪,马蹄踏过,溅起一片片混着雪水的泥浆。陈惊雷骑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左臂的绷带又厚了一层,伤口的痛感被寒风冻得麻木,却依旧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寒意。他裹紧了身上的破军大衣,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几颗疏星在云层里忽明忽暗,远处的太行山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那是晋察冀根据地的方向,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团长,前面就是风口岭了,过了这道岭,就能进入晋察冀的地界。”小豆子骑着一匹瘦马,跟在陈惊雷身边,冻得瑟瑟发抖,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就被寒风吹散,“侦察兵说,岭上有鬼子的一个哨所,大概一个班的兵力,还有一条封锁线,铁丝网拉了有三层厚。”
陈惊雷点了点头,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队伍。独立团的战士们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在夜色里像一条蜿蜒的长蛇。战士们都裹着厚厚的棉衣,有的把缴获的日军军大衣披在身上,有的则用布条把腿缠得紧紧的,防止冻伤。赵铁锤扛着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走在队伍的中间,他的大腿和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却依旧走得稳稳当当,嘴里还在哼着不成调的抗日歌谣,给身边的战士们鼓劲。老周牺牲后,爆破连的担子落在了副连长小王的肩上,他带着二十多个战士,背着炸药包和地雷,走在队伍的前列,随时准备炸掉鬼子的封锁线。
冀中军区的接应部队跟在独立团的后面,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军装,装备比独立团要好得多,手里的步枪都是崭新的三八式,腰间还挂着一排排手榴弹。带队的张营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到陈惊雷身边,沉声说道:“陈团长,风口岭的鬼子哨所不好对付,他们的探照灯整夜都亮着,铁丝网外还埋着地雷。我们冀中军区的战士们熟悉地形,要不,让我们先上,拔掉这个哨所?”
陈惊雷摇了摇头,指着队伍前列的小王:“不用,我们爆破连的战士们有经验。小王,你们的任务是,摸掉鬼子的哨所,炸掉铁丝网,打开一条通道。记住,尽量不要开枪,避免惊动远处的鬼子大部队。”
“保证完成任务!”小王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带着爆破连的战士们,猫着腰,朝着风口岭的方向摸去。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夜色里,只剩下几个晃动的小黑点。
陈惊雷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担忧。这一路北上,他们已经走了七天七夜,每天只休息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战士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不少人脚上都磨起了血泡,有的甚至冻伤了手脚,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因为他们知道,晋察冀根据地的战友们正在等着他们,那里的百姓正在等着他们,鬼子的大部队已经对晋察冀根据地发起了冬季大扫荡,情况危急。
半个时辰后,风口岭的方向传来了三声清脆的枪响,那是小王发来的信号——哨所已拔除。
陈惊雷立刻挥了挥手:“出发!快速通过风口岭!”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加快了脚步,朝着风口岭的方向冲去。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刀子割,战士们却毫不在意,一个个咬紧牙关,迈开大步往前冲。风口岭上的积雪更深,没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赵铁锤扛着重机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汗水浸湿了他的棉衣,又被寒风冻成了冰碴子,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翻过风口岭,眼前豁然开朗。一道被炸开的铁丝网出现在眼前,小王带着爆破连的战士们正守在缺口处,看到队伍过来,连忙挥手示意。陈惊雷骑着战马,穿过铁丝网的缺口,看到哨所里的鬼子已经被全部解决,探照灯被砸得粉碎,地上还躺着几具鬼子的尸体。
“干得漂亮!”陈惊雷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夸赞道。
小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团长,这都是小意思!我们还在铁丝网外埋了几颗地雷,就算鬼子发现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陈惊雷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不好!是鬼子的装甲车!”张营长脸色一变,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远处的公路上,十几辆日军的装甲车正朝着风口岭的方向驶来,车灯的光柱在夜色里格外刺眼,“鬼子的大部队来了!”
陈惊雷的眉头瞬间皱紧,他抬头望向队伍,战士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体力严重透支。如果现在跟鬼子硬拼,肯定会吃亏。他立刻做出决定:“张营长,你率领冀中军区的部队,在岭上构筑临时防线,阻击鬼子的装甲车!我率领独立团的战士们,继续北上,尽快赶到晋察冀根据地,请求支援!”
“不行!”张营长立刻反驳道,“你们的体力已经不行了,还是我们留下阻击,你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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