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的碎石被不断震落,凌云的肩膀被步枪后坐力撞得发麻,但他像钉在石缝里,眼睛始终没离开瞄准镜。他算着子弹数量,每一发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搅乱阵型,打断冲锋节奏。
当第七发子弹射出,最后一个试图重整队伍的百夫长坠马时,凌云终于停了手。
开阔地上已是一片狼藉,燃烧的战马、倒地的骑士、横冲直撞的乱马,原本气势汹汹的骑兵,此刻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乱成一锅粥。
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李嵩的吼声隔着三里地都能听见:“打得好!”
凌云慢慢吐出一口白气,嘴里的热气在瞄准镜上凝成霜。他看着混乱的敌阵开始往后退,像退潮的海水,心里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
空投箱里的弹药彻底空了,步枪成了根烧火棍。他拆开枪机,将零件一个个收好——这是他与现代唯一的联系,不能丢。
下山时,石坡上的冰结得更厚了。凌云扶着岩壁慢慢挪,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年轻亲兵正举着火把跑上来,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个油纸包。
“凌先生!我给您送吃的来了!”他跑得太急,在冰上滑了一跤,手里的油纸包飞出去,滚到凌云脚边。
是两个麦饼,还有块腌肉,都带着体温。
“你怎么来了?”凌云捡起油纸包,发现饼还是热的。
“李大哥让我来接您!”亲兵爬起来,拍着身上的雪,眼睛亮晶晶的,“他说您肯定饿了!刚才您打得太准了,那些鞑靼人跟没头苍蝇似的,太解气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火把的光在两人之间跳动。凌云咬了口麦饼,温热的麸皮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忽然觉得这冷硬的饼,比现代任何军粮都要好吃。
“对了凌先生,”亲兵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总兵大人听说您用‘神枪’退了敌,让我把这个给您。”
是块腰牌,黄铜打造,刻着“应州卫先锋”五个字,背面嵌着块小小的红宝石。
凌云摩挲着腰牌上的纹路,夕阳正从城墙垛口探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狼嚎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城墙上此起彼伏的歌声——是明军在唱凯旋曲,调子粗糙,却透着股野劲。
他忽然明白,所谓立身之道,或许从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就像这腰牌的温度,这麦饼的香气,这年轻亲兵眼里的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与这片土地紧紧系在了一起。
夜色降临时,凌云站在应州城头,看着李嵩指挥士兵加固城防。年轻亲兵正跟伙夫学着和面,面粉沾得满脸都是。而他的狙击步枪零件,正被小心地收在一个木盒里,放在城楼上最干燥的角落。
风还在刮,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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