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进回山乡的那一刻,程炎火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亲切感 —— 街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狭长又带着几分破旧,两旁的老房子挨挨挤挤,石子铺就的路面坑坑洼洼,好些地方的石子都松动了,踩上去能听见 “咯吱” 声。供销社依旧是乡里最热闹的地方,门口围着几个唠嗑的老人,旁边的杂货店、铁匠铺,连店主都是老面孔,见了他还会笑着问一句 “这娃子,多久没回来了?”。
这几年城里变化快,高楼一栋接一栋地起,可回山乡这穷山沟,仿佛被时光按下了暂停键,除了路边多了几个新搭的柴火垛,几乎没什么新模样。程炎火骑着车慢慢走,看着熟悉的场景,心里既踏实又有点感慨 —— 等自己站稳脚跟,一定要想办法帮乡里也变变样。
从回山乡到程家茆还有二十多里路,自行车能骑到桥头村,再往后就是陡峭的山路,车轮子根本上不去。程炎火骑着车,熟门熟路地到了岭脚 —— 这里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姓李,因为背有点驼,大家都叫他李驼背,至于本名,连程炎火都记不清了。以前山里人上下山,都爱在他家门口歇脚、喝口水,一来二去,几乎所有山里人都跟他混得熟。
“吱呀” 一声,程炎火把自行车停在李驼背家的土坯房门口。屋里的李驼背听见动静,探着身子出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是程家茆的炎火吧?好几年没见,长壮实了!这是在外面发财了?骑这么新的自行车,还是永久牌的!” 他绕着自行车转了一圈,又皱起眉头,“可这山岭陡得很,你这自行车咋背上去啊?”
程炎火笑着跳下车,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李驼背:“李叔,我以后这自行车就放你家,行不?每次上下山,我来你这儿取,省得扛着费劲。”
李驼背连忙摆手,指了指自家狭小的屋子:“不行不行,你看我家就两间小屋,屋里堆满了乱七八糟东西,连站人的地方都挤,哪有地方放自行车啊?”
“白天就停在门口,晚上您帮着搬进屋就行,也不占啥地方。” 程炎火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钱,“我一年给您几块钱,就当看车费了。”
一听说有钱,李驼背的眼睛亮了,嘴巴咧开笑出了褶子:“你要是真愿意给,五块钱,我让你停一年!保证给你看好,丢不了!”
程炎火看着他破旧的棉袄和屋里简陋的摆设,心里有点发酸,便点头道:“李叔,看您日子过得也辛苦,我一年给您十块,您多费心就行。”
“十块?” 李驼背惊喜得声音都高了几分,连忙点头,“行!太行了!你放心,我天天看着,保证自行车好好的!”
程炎火这才卸下自行车上的东西 —— 装着鸡蛋的竹篮、裹着腊肉的油纸包、装满核桃的布袋子,还有一大堆衣服,堆在地上像个小山。他看着这堆东西,犯了愁:这么多东西,光靠手拎,根本扛不上山。
李驼背看他犯难,连忙转身进了屋,没多久拎着一副篾箩和一根扁担出来,递给他:“炎火,用这个挑!把东西都装进篾箩里,挑着走省力。”
程炎火接过扁担和篾箩,心里暖暖的 —— 没想到李驼背这么热心。他把东西一一装进篾箩,又把十块钱塞到李驼背手里,还从包里拿出一刀腊肉:“李叔,这钱您收着,这腊肉您也尝尝,谢谢您帮忙。”
李驼背捏着钱,又看着手里的腊肉,激动得手都有点发抖,连连道谢:“炎火,你这娃子太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程炎火笑着应下,挑起篾箩试了试,两头重量刚好。他跟李驼背打了声招呼,便朝着程家茆的方向走去 —— 山路虽然陡峭,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叶桃婶,见到村里的乡亲,他的脚步就格外轻快,心里满是期待。
长岭的风裹着山土的气息吹过,程炎火挑着沉甸甸的篾箩,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布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好在路廊就在眼前 —— 这座石木结构的老建筑横跨在山路中间,黑瓦遮顶,木柱撑梁,里面两排青石板凳被磨得光滑发亮,廊外的石头墩子也坐得人多了,棱角都圆钝了不少。他放下担子,刚在石墩上坐下喘口气,就听见上方传来 “吱呀” 的扁担声响。
两个挑着柴火的身影从岭上下来,柴火捆得扎实,压得扁担弯成了弓。他们把柴火靠在路边的老树上放稳,粗布褂子早已湿透,干脆扯着衣襟往脸上抹汗,一屁股坐在石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
程炎火抬眼一瞧,认出是同村的程猛和程虎 —— 这两人比他大一岁,在村里以力气大出名,程猛说话嗓门像放炮,得了 “程大炮” 的绰号;程虎个子矮壮,浑身是劲,被叫做 “小钢炮”。小时候,这两人总嫌他没力气,常拿他打趣欺负。
程炎火连忙摸出烟盒,走过去递烟:“大炮哥,虎哥,又去乡里卖柴啊?来,抽支烟歇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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