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乡的蓬勃发展,让村里不少人都跟着沾了光,村长程富便是其中之一。这两年,他借着乡里约工程、修道路的机会,接了不少项目,从街道硬化到厂房建设,忙得脚不沾地,钱包也跟着鼓了起来,不仅翻新了自家的老房子,还买了辆小轿车,出门时一身西装革履,比起以前那个只懂守着村子的村长,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与底气。日子越过越红火,程富的心也渐渐 “飘” 了起来,看着北山乡的企业一家家落地,又听闻城里的程伟靠着兼并几家集体企业,把公司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他心里也动了念头 —— 如今各地都在整合国有集体企业,推动私有化,这不正是难得的商机吗?自己在村里做工程积累了些资本和经验,要是能走出去抓住这样的机会,说不定能比现在风光十倍。
有了想法,程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程炎火。这天傍晚,他特意提着两盒好酒、一篮水果来到程炎火家,趁着院子里求算的人都走了,拉着程炎火坐在石凳上,把自己想外出寻找企业兼并机会的打算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还补充道:“炎火,你眼光准,又会算,你帮我看看,这事能不能成?”
程炎火听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出纸笔,仔细询问了程富的生辰八字和计划前往的方向,指尖轻轻掐算片刻,才缓缓开口:“富哥,依我看,你的事业基础还在程家峁。这两年你在村里做工程顺风顺水,靠的是乡里乡亲的信任和熟悉的环境,最安稳的路,还是守着家乡继续发展。如果坚持要走出去,外面确实有不少发展机会,也能接触到更大的项目,但你容易在追逐利益的过程中丢弃根本 —— 你对外面的市场规则、企业情况都不熟悉,哪怕真拿到了兼并机会,后续经营也容易出问题,怕到时候是得到了机会,却守不住成果。”
可此时的程富早已被 “扩张”“做大” 的念头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劝?他拍着胸脯,语气满是自信:“炎火,你放心!我在村里做工程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有机会能赚到钱,能把事业做大,我肯定能守得住!再说了,程伟在城里能做成,我凭啥不行?” 任凭程炎火再怎么提醒他 “稳扎稳打”,他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外出闯荡。
没过几天,程富就不顾家里人的劝阻,把这些年做工程攒下的钱几乎都装进行囊,又向相熟的商户借了些周转资金,独自一人开着车离开了程家峁,往遥远的外省奔去,只留下妻子王桂枝和孩子在家。
程富走后没几天,王桂枝就红着眼睛、哭哭啼啼地找到程炎火家。一见到程炎火,她就忍不住抹着眼泪诉说:“炎火啊,你快劝劝你富哥吧!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我说什么都不听,非要去外面折腾,还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这要是出点事,我们娘俩可怎么过啊!”
程炎火看着王桂枝焦急又无助的模样,连忙递上一杯热水,轻声安慰道:“桂枝嫂子,你先别着急,也别担心。我之前给富哥算过,他此去虽然会遇到些波折,但确实能赚到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就安心在家照顾孩子,把家里照料好就行,不出半年,他肯定会回来接你们娘俩过去团聚的。” 见王桂枝还是半信半疑,程炎火又补充道:“你想啊,富哥虽然性子急了点,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心里记挂着你们,赚到钱肯定第一时间想着回家。”
王桂枝听着程炎火笃定的语气,心里的焦虑渐渐消散了些,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程富的不是,才慢慢擦干眼泪,道谢后回了家。
而程炎火站在院子里,望着眼前的仙人岩,心情还是那么沉重,很多事情是不可逆转的,自己能做的太有限了。
日子像山间的溪流,缓缓向前淌着,程家峁和北山乡的变化还在继续,而人的聚散离合,也在这岁月里悄然上演 —— 正如常说的那样,不过走的走,回的也回了,人生本就是这般来来去去。那个当年听了程炎火劝诫、带着程秋偷偷离开家乡的程福,就在程富外出闯荡没几天后,领着妻儿回了程家峁。
那天清晨,程秋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豆子,远远就看见村口驶来一辆熟悉的三轮车,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正是她念叨了许久的女儿程秋,还有女婿程福。程秋怀里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孩,脸蛋圆润,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到外婆,就咯咯地笑出了声。程秋母亲手里的豆子簸箕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拉住女儿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 —— 以前因为女儿私奔攒下的怨恨,在看到女儿平安归来、抱着活泼可爱的小外甥的那一刻,早就烟消云散了。她接过外孙,小心翼翼地抱着,嘴里不停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再也不分开了。”
程福站在一旁,看着丈母娘放下心结,也松了口气。当年他带着程秋离开时,心里满是忐忑,如今回来,看到家里人这般接纳,心里暖烘烘的。更让他惊喜的是,不过几年光景,北山乡已经变得他快认不出来了 —— 新修的街道宽敞平整,两旁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工业区里机器声隆隆,街上行人往来不绝,比起他在外打拼过的小镇,还要热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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