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贤街的川味小馆内,油腻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一层看不见的膜。
隔夜火锅的辛香混着铁锅烧焦的底油味,在午后闷热里缓缓蒸腾,钻进鼻腔便勾出胃里的酸水。
灶台边那口老汤锅咕嘟作响,红油翻滚,几颗泡发的干辣椒浮沉如溺水的灵魂。
林川坐在角落那张专属于他的四方桌旁,新换上的眼罩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只沉静如古井的黑眸。
布料边缘有些粗糙,是沈清棠亲手缝的补丁,针脚细密得近乎执拗。
他指尖轻轻摩挲过那道凸起的线痕,触感微刺,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眼罩之下,那枚银白色的瞳孔正不受控制地闪烁着微光,仿佛一颗濒临熄灭的星辰,在黑暗中挣扎着不肯坠落。
每一次脉动都牵扯着右太阳穴一阵钝痛。那是“鬼眼”苏醒的征兆,也是它索取代价的开始。
沈清棠将一份外卖单轻轻放在他面前,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
她手腕上的银镯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川,你看。”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虑,“天工科技,昨晚的单子。”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纸面,“这家厂子有点邪门,昨晚一夜之间断了三次电,安保系统全靠备用电源自己重启。我早上听送菜的王叔说,他们厂区的狗叫了一整晚,嗓子都哑了,像是……被人捂住嘴还在狂吠。”
话音落下,店内忽然安静下来。
连灶火的噼啪声都仿佛被吸走。
窗外一辆电动车驶过,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珠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林川的目光落在餐单右下角,那里用滚金工艺压印着两个不起眼的字母——T.G.。
这不是天工科技的缩写。
这是“影刺”旧部的联络代号,一个早已被尘封、只存在于极少数人记忆中的符号。
十年前那一夜血雨之后,它就该彻底埋进废墟。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冷的暗纹,指腹能感受到金属粉末嵌入纸纤维的细微颗粒感。
刹那间,眼罩下的银瞳光芒骤然一盛,如同电流击穿静默的深潭。
鬼眼,悄然开启。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未来景象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不是画面,而是感知:
铁头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肌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辨;猫姐指尖划破皮肉时散发出的血腥与神经毒素混合的甜腥;感觉到狼哥脖颈被钢索绞紧的窒息,肺叶像风箱般徒劳抽动;他甚至尝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那是自己头发燃烧的味道。
72小时。这是他们生命的倒计时。
林川猛地闭上双眼,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些画面仍在眼皮下翻滚,灼烫如烙铁刻印。
舌尖泛起一丝铁锈味,上次这样咳血,还是三年前在地下九层。
*未来可以改写*,他对自己说,只要付出够高的代价。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瓷杯边缘残留的茶渍刮过嘴唇,带来一阵粗粝的触感。
水滑入喉咙,却像砂纸打磨过声带,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清棠,帮我准备一份‘凤凰辣锅’的外卖,顶配。另外,把后厨那口最结实的高压锅也给我装上。”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油腻的窗玻璃,望向远处翡翠城模糊的轮廓,补充道:“老窝要被人端了,我去送份断头饭。”
三分钟后,七贤街巷口驶出一辆印着“凤凰辣锅”的电动车。
车后座绑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高压锅,锅底还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老窝,别塌。
风吹起林川额前的碎发,外卖帽压得很低,遮住了那只闪烁微光的右眼。
午后的天工科技园区,死寂得像一座巨大的钢铁坟墓。
阳光照在冷灰色的外墙上,反射出毫无生气的光泽。
监控探头规律转动,发出细微的机械嗡鸣,如同巨兽缓慢呼吸。
林川推着吱呀作响的餐车,熟练地在电子眼的盲区间穿行。
每一步落点、每一次停顿,都精准卡在0.3秒的视觉死角。
眼罩下,银光如流水淌过右眼,鬼眼在短短三秒内连续闪烁三次,为他构建出“蝎尾”布下的三重杀局:
第一重,地下三层主通风管道,播撒无色无味的致幻孢子,吸入即陷入最深恐惧;
第二重,电梯井改装成高压电网,通电瞬间足以将人体碳化;
第三重,B2主控室启动的“血瞳共振器”,能放大精神波动,诱发集体崩溃。
餐车行至通风口下方,一股微不可察的甜香钻入鼻腔,带着腐烂花瓣般的气息。
林川面无表情,猛地掀开“凤凰辣锅”的锅盖,滚烫的红油汤底翻涌而出,密集的干辣椒与花椒如暴雨倾盆,他手臂肌肉贲张,将整锅热油狠狠泼向斜上方的通风口!
“哗啦——!”
灼热汤汁夹杂辛辣蒸汽倒灌进管道,高温瞬间破坏孢子活性,辣椒粉末则化作最原始的催泪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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