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湖的湖心亭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只剩一个模糊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默地吞吐着晨间的湿冷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湖水腐败的腥味,混杂着远处城市尚未苏醒的金属锈蚀气息,令人窒息。
一阵不合时宜的金属摩擦声刺破了黎明前的死寂。林川推着一辆吱嘎作响的餐车缓缓而来,车轮碾过湿滑的青石板路,压出两道蜿蜒的水痕,在微光下泛着幽暗的反光。
那声音像是钝刀刮骨,一声声割裂寂静,却又奇异地带着某种节奏,仿佛是他脚步的延伸,沉稳、坚定,不容置疑。
他走得很稳,仿佛不是奔赴生死之战,而是去开张第一天的小摊。
围裙上补丁叠着补丁,像一块被战火反复洗礼的旗帜,袖口沾着昨夜熬汤时溅上的红油斑点,干涸后泛着暗褐色的光泽。
指尖触碰餐车扶手时,传来铁皮被夜露浸透的冰凉,但他毫不在意。
餐车上,一口巨大的铜锅正“咕嘟”作响,翻滚的红油辣汤蒸腾出大团白汽,热浪扑面,带着辣椒爆裂的焦香、花椒炸裂的麻意、牛油融化时浓郁的脂香,霸道地撕开湖面水腥。
这香气如此浓烈,竟让高空警戒的巡逻无人机都降低了飞行高度,在亭子上方盘旋不休。
红外扫描仪扫过餐车,只显示“普通烹饪行为”,温度正常,无武器信号。
它们看不到那汤底之下,三十六枚由“镜渊微尘”锻造的飞刀,正静静蛰伏于特制卡槽之中。
这种源自深渊矿脉的稀有材料,遇火不熔,遇毒不蚀,连最精密的探测波都能悄然滑过,如同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湖心亭的石柱阴影里,一个壮硕如山的身影显现出来。
石面粗重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带着一丝不解与烦躁。
他盯着那口锅,鼻翼翕动,低沉地嘶吼:“真用这破玩意儿开战?林川,你脑子被门挤了?”他的手掌按在石栏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触感是冰冷粗糙的青苔与湿滑的石面,仿佛整座亭子都在随他怒意震颤。
林川没有理会他。他只是伸出右手,在滚烫的锅沿上轻轻一敲。
“铛——”
那一声脆响如钟鸣,穿透浓雾,惊起几只栖息在枯枝上的夜鸦。
随即,他猛地掀开锅盖,霎时间,一股灼人的热浪夹杂着更浓烈的麻辣鲜香扑面而来,蒸汽如血云般升腾,模糊了视线,也灼烧着裸露的皮肤。
楚歌站在十步之外,脸颊已被热气烫得发红,她下意识眯起眼,却仍看见锅中翻滚的红油下,那三十六枚薄如蝉翼的飞刀呈环形嵌在特制卡槽中,每一枚刀片都闪烁着幽蓝色泽,仿佛汲取了深渊的光,冰冷、沉默、致命。
“老子的锅,既能炖得下同生共死的兄弟,也能埋得了不死不休的敌人。”林川的声音平静而冷冽,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钢,在寒风中铮铮作响。
话音未落,一道火光从湖面一闪而过。
楚歌赤足踏在一块露出水面的浮石上,脚底传来石面的湿冷与尖锐棱角的刺痛,但她纹丝不动。
身形矫健如猎豹,双拳紧握,炽热的能量在她拳心汇聚成两团跳动的烈焰,将她周围的雾气都灼烧出一个真空地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蛇类吐信。
“别废话了!影针就在‘共生之茧’上,必须在她彻底掌控涅盘之核前,完成二次封印!”她的声音带着焦躁,舌尖尝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那是异能燃烧的副产物。
“嘿,火路已通,就等你一声令下。”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湖底传来,伴随着一连串细微的气泡,像是沉睡巨兽的呼吸。
水面下,几条不起眼的油线开始微微泛光,那是老炉早已布下的火脉,掺入了易燃气体微粒,只待一点火星,便可引爆整片水域。
所有人目光投向湖心,那颗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黑茧。
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低沉的“咚、咚”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心跳。
茧顶,一个身影静静伫立,无数漆黑如墨的丝线从茧上延伸出来,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渗入皮肤,如同根须扎进土壤。
她的呼吸极轻,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像是体内有齿轮在错位转动。
她手中握着半截残破的金属长弓,弓身刻着星辰陨落的轨迹,正是传说中的“星陨弓”。
指尖抚过弓弦时,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它仍在哀悼自己的完整。
影针缓缓抬起头,那张曾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风拂过她的发丝,带来一丝腐朽的气息。
“林川,你还是那么天真。带他们来,是嫌死得不够整齐吗?”她的声音空洞,却字字如钉,敲进每个人耳中。
林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舀起一满勺滚烫的辣油,油面映出他右眼那道陈旧的伤疤。
手臂猛地一扬,泼向波澜不惊的湖面。
“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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