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张麒麟的低喝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依然清晰。
几乎是同时,那无可抗拒的磅礴水流已经席卷而至!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我们,巨大的冲击力扯得人站立不稳。我感觉腰上一紧,是张麒麟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牢牢锁住,另一只手也被陈诺紧紧抓住。
“咕噜噜……”我下意识地想惊呼,却只灌进了一口咸涩的海水。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还有那裹挟着我们向上冲去的巨大力量。耳朵里满是水流疯狂的呼啸声和岩石被继续冲垮的闷响。
我们就像几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被这股自然之怒形成的“海水电梯”强行带着,在黑暗中疯狂上升,冲向那未知的、充满希望的海面……
我们浮出水面,新鲜空气混着海水涌入口鼻,我正剧烈地咳嗽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伸了过来。视线还模糊着,大脑也因缺氧而混沌,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选择——我几乎是本能地甩开了陈诺的扶持,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冰冷的双手紧紧攀住了那只手腕。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所有颠簸流转的不安仿佛瞬间沉淀,一种奇异的、笃定的心安将我牢牢包裹,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触碰到了它的港湾。当我在次剧烈的咳嗽中抹开脸上的海水,模糊的视线终于聚焦,看清那只手臂主人的轮廓时,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中,瞬间僵住。而下一秒,他手臂收拢,将我已猝不及防地被完全拉入一个带着阳光暖意与异常坚实的怀抱里。我仰着头,近乎失语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一个名字艰涩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陈皮?”
陈皮低下头,那双惯常凌厉的眸子里此刻漾着难以错辨的温柔,声音也放得极轻:“鱼鱼,你还好吗?”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我强撑了一路的镇定彻底土崩瓦解。眼睛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视线迅速模糊,所有后怕与委屈争先恐后地涌上喉头。我用力抓住他被我搞湿透的衣襟,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哭腔:
“陈皮……我好害怕……”
陈皮见我这般,所有情绪都压成唇边一条紧抿的直线。他二话不说,弯腰将我一把捞起,紧紧护在怀中,用身体隔绝了所有好奇或探究的视线,头也不回地朝船舱走去。
胖子爬上船,水都顾不上甩,就八卦地挨近无邪,压低嗓门:“天真,你看小鱼跟陈皮……这关系是不是有点那个?怎么感觉又亲近又奇怪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原本在喘气的伙计瞬间安静了些许。正在清点人数的陈诺立刻抬眼,视线精准地钉在胖子身上,平静无波地吐出两个字,却让周遭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慎言。”
房间里。
陈皮阿四将我轻轻放在床边,自己却屈尊降贵地蹲下身来,目光与我平齐。那双平日里淬着寒冰的眸子,此刻融化成一片柔和的暖潭,他指腹轻轻揩去我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而温柔:“鱼鱼,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安排好。”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开口,我满心的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洪水,哭得更凶了。我抽抽噎噎地抓住他的衣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皮皮……我好害怕……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好多怪物!有、有这么大!那么丑!!”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夸张地比划着,试图让他明白那些怪物的可怕。而他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目光纵容地追随着我挥舞的手,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只是眼底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心疼与冷冽。
我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对他的称呼已变得如此亲昵,更没意识到这份全然信赖从何而来。他只是极有耐心地用一方干净的手帕,一点点蘸去我脸上的泪痕与海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鱼鱼乖,不哭了。等下带你去吃最好的,给你好好压压惊,好不好?”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我抽噎的声音渐渐小了,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不敢确信的期待:“……真的?”
他瞧着我这瞬间雨过天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肯定道:“真的,我保证。”
接着,他故意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我们俩的狼狈相,“不过,鱼鱼,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再去好不好?”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湿衣裹身的难受,脸上微红,忙不迭点头:“嗯!你说的对……”我看看他身上被我搞湿的衣服喃喃到:“你,你也快去换掉吧!”
他见我脸上飞起红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好,我也去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就在隔壁,有事立刻叫我。”
说完,他这才转身,带着一身湿漉离开了房间,并细心地将门轻轻带上。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海水腥气、硝烟与一丝冷冽的气息。我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心跳依旧有些快,脸上也还烧着。刚才那一连串的惊心动魄和被他稳稳抱在怀里的感觉,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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