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下午的相处,那份莫名的亲近感有增无减。我与威威的饲养员仔细商议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允许威威在家里有限度地自由活动。毕竟这偌大的宅邸,常驻人口除了我,便是李阿姨,只要它不跑出大门,想来也无大碍。
于是,在这闲暇的午后,我便带着我奇特的“随从们”兴奋摇尾的魔王,和步伐沉稳、好奇打量四周的威威,一同来到了庭院里我最爱的那棵蓝桉树下。
蓝桉树特有的清冽气息弥漫在空气里,阳光被繁茂的枝叶洒落,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魔王立刻占据了我腿边的位置。威威则在我身侧趴伏下来,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可靠的黑色小山,它温顺地将头枕在前爪上,黑亮的眼睛安静地望着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瞎子留下的信,信封微微泛黄,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在两位毛茸茸伙伴的陪伴下,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展开了信纸。
信不长,寥寥数语,不到十分钟,我便看完了,指尖却仍无意识地捻着那单薄的纸页。
目光从信纸上抬起,茫然地投向头顶茂盛的蓝桉树。枝叶在微风与光斑中轻轻摇曳,那独特的、带着疏离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我仿佛能透过这片生机勃勃的绿色,看到瞎子写下这些字句时,那了然又带着些许无奈的神情。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种东西,终于彻底沉淀下来,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我对着那片沙沙作响的枝叶,更像是对着那个留下信便转身走入更深处黑暗的人,轻声说道:
“对不起,已经无法退出了。”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消散在桉树的清冽空气里。
威威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能共鸣人心的呜咽,而魔王则用更欢快急切的叫声回应着。它们似乎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情绪的低落。
我心中一暖,伸出双手,一手抚上威威厚实温暖的皮毛,另一手揉了揉魔王毛茸茸的头顶,轻声说道:“威威,魔王,谢谢你们陪着我。”
掌心传来它们真实的体温和蓬勃的生命力,像两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缓缓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与孤寂。前路再莫测,有它们在身旁,便也不觉得孤单了。
我就靠着树闭上眼睛,感受着独属于我们的安静时光。
在京都梨园
黑瞎子斜倚着朱红立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焦着在庭院中央那抹清逸的身影上。谢雨晨云手轻舒,水袖如流云般在晨光中铺展,每一个转身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韵律。
待得最后一句唱词随着收袖动作戛然而止,黑瞎子立即抚掌上前,眼底的赞叹和爱意几乎要溢出镜片:“谢老板的唱功真是愈发精进了。方才那句倒板,起如裂帛,收若游丝,连水袖翻飞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当真把虞姬的决绝演活了。”
谢雨晨执袖拭去额间细汗,眼尾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稀客啊。”他故意将水袖甩出个漂亮的弧度,“不在你那位新雇主跟前当差,倒有闲心来看我练功?”
黑瞎子低笑出声,就着谢雨晨的手接过那件绣纹繁复的戏服,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对方微凉的腕骨。黑眼镜后的眸光流转,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
“呵呵呵……谢老板这般关注我的动向,连这点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倒叫瞎子受宠若惊了。”
谢雨晨任由他接过戏服,目光却落在那副从不离身的黑眼镜上,指尖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缓似漫不经心:
“你的眼睛好了?
黑瞎子唇边的笑意加深,镜片后的目光温润澄澈:“嗯,都好了。”
这话音刚落,谢雨晨竟猛地向前一步,衣袂带起一阵微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已悬至镜框旁寸许,却倏地顿在半空。那节骨分明的手腕在空中凝滞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转向,只虚虚拂过对方肩头并不存在的尘。
“……”他别开视线,耳根微热,声音也低了下去,“好了便好。”
三天时光,悄然而逝。
这日清晨,我家迎来了意料之外的第一波客人。
“叩、叩叩……”
沉稳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宅院的宁静。我正和威威、魔王在院中玩耍,闻声立刻抬头,心头莫名涌上一阵雀跃。
“来啦~~~稍等一会儿哟~~”
我扬声应着,拍了拍威威厚重的肩膀,又对兴奋摇尾的魔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便快步穿过庭院,朝着大门走去。
今天李阿姨告假回了家,我特意邀请了无邪过来做客。早前和他提起威威的事,他就一直心痒难耐,在电话里连连追问“真的假的?”。今天,他便是专程为亲眼见见这位特别的“家庭成员”而来的。
我一边伸手拉开门闩,一边带着笑意扬声说:“无邪,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呀?”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晨光涌进来的那一刻,我抬起头,笑容却瞬间凝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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