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小子会拽两句那啥……洋文儿？正好，二排长那儿扣住俩漂亮国嘞兵，你赶紧去给搭个腔，翻扯翻扯！”三连长决定结束谈话，顺手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灌了口凉水。
“是！”卓默然挺直腰板，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转身走出了昏暗的连指挥部。
看着卓默然消失在通道拐角的背影，三连长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中！真是个好孩儿，好兵！”说完，便重新俯身，就着摇曳的油灯光亮，仔细研究起桌上那张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布防图。
卓默然沿着潮湿、曲折的坑道一路向下，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来到一个通道尽头，只见一扇用粗陋木栅栏拼成的门挡住了去路。离门还有七八步远，一个个子不高、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战士便紧张地抬起手，说话有些磕巴：
“同志，这、这是关俘虏的地方，止、止步。”
卓默然走近，敬了个礼，语气平和：“同志，是连长让我来协助二班长审问俘虏的。”
说话有点结巴的年轻战士看清是白天作战勇猛、又“缴获”了大量物资的卓默然，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些，回了个礼，侧身打开简易的木栅门：“二、二班长在，在里面那。”然后让开了空间。
卓默然弯腰钻进这个被称为“俘虏室”的低矮空间，站直身子头顶差点蹭到顶棚。一盏小油灯挂在壁上，豆大的火苗勉强照亮了这个不足六平方米、弥漫着土腥和汗味的小角落。二班长正烦躁地踱步，对着蹲在墙角的两个身影骂骂咧咧：“两个鬼子，叽里咕噜说的什么玩儿意，一句也听不懂！”看见卓默然进来，他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招手：
“哎呦，可算来了！听董大胖说你会那什么英文？快，帮我问问！”
“班长，要问啥？”卓默然目光扫向蹲在地上的两个俘虏。一个是白天那个差点被处决的坦克兵，耷拉着脑袋；另一个是个身材壮硕、脖子通红的大个子，腿上绑着简陋的绷带，嘴里一直用英语低声咒骂着。
“你就问他们，是哪个部队的？番号是啥？接下来有啥行动？山底下他们还有多少人？”二班长说一半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青，“他娘的，两天没喝水没事，这刚喝完水，肚子就跟闹革命似的……其他你看着问，撬开他们的嘴！”感受到腹腔里翻江倒海，二班长撂下话，夹着腿急匆匆地钻出了俘虏室。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卓默然和两个俘虏。油灯的光晕在卓默然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他眼神冰冷地打量着两人。
这时，那个红脖子俘虏用英语小声对坦克兵说：“就剩他一个了，数到三，我们一起上，解决他，再把门外那个小个子卫兵骗进来干掉。”
坦克兵抬起头，先是看了看卓默然，然后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瞥向红脖子，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数三、二、一……”红脖子见卓默然似乎在发呆，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提高了点音量。
卓默然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用流利的英语清晰地说道：“SO, Let me think about how to kill you two.（那么，让我想想怎么弄死你俩吧。）”
红脖子愕然抬头，像见了鬼一样，死死盯住不知何时已经握在卓默然手中的那把寒光闪闪的战术匕首。
门外的年轻战士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压抑的咳嗽、挣扎和闷响，期间还夹杂着俘虏的惨叫。他紧张地握着枪，内心天人交战：进去看看吧，怕是擅离职守；不进去吧，万一俘虏死了可就是重大过失……正当他纠结万分时，“吱嘎”一声，木栅门被推开，卓默然扔掉一块湿透的布走了出来，表情严肃。
“我问到了重要情报，必须立刻向连长直接报告。二班长回来，请他也马上去连长那里。”卓默然语气不容置疑。
年轻战士连忙点头，下意识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高大的红脖子俘虏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浑身湿透，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另一个坦克兵则蜷缩在墙角，肩膀耸动，似乎在低声抽泣。
“他死不了。”卓默然留下一句话，便快步消失在坑道阴影中。
没一会儿，二班长提着裤子匆匆赶回，“报，报告，卓同志说审问出了重要情报，直接向连长汇报了，让您回来也去指挥部。”
“这么快？”二班长满脸诧异，瞥了一眼俘虏室的凄惨景象，从自己离开到回来，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这小子……”他刚要走，又转身回来，压低声音问年轻战士：“里面刚才都啥动静？说啥了？”
“说、说啥……俺也听不懂啊……”年轻战士一脸为难。
“你跟我大致学学，听到啥词儿了？”
年轻战士努力回忆，磕磕巴巴地模仿：“嗯……就，就听到卓同志说了好几遍，什么……‘马则发卡’……还有什么‘桑凹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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