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轩听完后再也顾不上那块许婷的墓碑和六百年的轮回。
眼前有更直接的死亡正在逼近。
他转身一把推开房门，大声喊着晴的名字。
“晴。”
走廊尽头，晴的房门应声而开。
她探头出，单手按住激光步枪手柄，目光盯在陆明轩脸上。
“你过来。”陆明轩没有多说，只是示意她快步走来。
晴没有丝毫犹豫，几个大步便来到门边。
她的视线扫过李瑶煞白的脸，随即落向窗外，看到了那颗亮得令人心悸的星辰。
她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看看那颗星。”陆明轩指向夜幕，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晴的脸上。
晴抬头，目光与那刺眼的光点对上。
她没有像李瑶那样显露出惊恐，反而是一种面对异常事物时的分析姿态。
“很亮，”晴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亮得像一个坐标。”
陆明轩的视线锁住晴的眼睛。
坐标？
他正想追问，晴却已经收回了目光，看向他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见过类似的现象。在我的时代，这种信标出现后通常意味着一次修正或者清除。”
陆明轩心底的失望瞬间被新的疑问取代。
修正？清除？
不等他想明白，庇护所的广播系统陡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
“紧急公告！紧急公告！”
“天文观测站发布最高级别警报：编号J-17目标，直径约三万公里，正以非物理轨迹高速逼近本层级！预计三十天后将与本层级发生撞击！”
“重复！编号J-17目标，直径约三万公里……预计三十天后，与本层级发生撞击！”
广播声戛然而止，整个庇护所陷入一片死寂。
李瑶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晴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三秒后，地狱降临。
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从庇护所的各个角落爆发。
人们冲出房间在走廊上奔跑，互相推搡。恐慌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陆明轩的神经紧绷。
他听着那些混乱的声音，看着窗外那颗越来越亮的光点，分析着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三十天。
广播系统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M.E.G.宣布庇护所进入最高紧急状态！”
“方舟计划即刻启动！航空中心所有舰船被军方接管，将优先疏散未成年人、顶级科研人员及关键技术岗位人员！”
“所有市民保持冷静！前往指定地点领取应急物资！M.E.G.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持基本秩序！”
陆明轩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
BCPT总部外面的走廊上，M.E.G.的队员们已经全副武装，用盾牌和高压电棍组成人墙，艰难地阻挡着冲击的人潮。
他推门而出，李瑶和晴立刻跟上。
此时总部外的混乱已经到达顶点。
街道上，人们像被洪水席卷的蚁群，漫无目的地冲撞。有人为了插队领取物资而大打出手，有人则趁机砸开商店的橱窗，疯狂地将商品拖拽出来。
玻璃碎裂声，警报声，殴打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狂想。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混乱中，唯有一处地方静谧得格格不入。
那是庇护所中心的山上公园。
公园的上空，金黄色的日落景象恒久不变，柔和的光芒洒落在草坪上。
一群穿着朴素长袍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低声诵念着什么。
他们是静默福音会的信徒，在所有人都为求生而疯狂时，他们选择了迎接终结。
“还真是……一团糟。”陆明轩低声自语。
他看到街角出现了另一批武装人员，他们制服上的BCPT徽章格外显眼。这些士兵动作冷酷高效，与M.E.G.队员们配合着，迅速将几个暴乱点镇压下去。
“BCPT的这群拟态怪物在维持秩序方面，倒是比人类更像人类。”陆明轩的语气里带讽刺。
“因为秩序本身就是一种高效的拟态。”
一个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陆明轩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猛地回头。
那个身穿BCPT纯白长风衣的调停官白兰，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他的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身边的两位副官一动不动。
陆明轩甚至没能捕捉到他们是如何穿过混乱人群来到这里的。
“陆明轩先生。”白兰微微颔首，“看来，这个夜晚我们都无法安眠了。”
他没有解释任何事，只是转过身朝着庇护所的行政区走去。
“既然几位都醒着，就请跟我来吧。”
他的两个副官像两道影子，无声地跟上。
陆明轩看着白兰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混乱的街道和天空中那颗越来越亮的星辰。
他没有选择。
或者说，白兰给了他混乱之外的唯一一个选择。
他转头对李瑶和晴投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
“走。”
李瑶和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紧紧跟上了陆明轩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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