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刺破的窗帘，杜杰正死死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他彻夜未眠。怀里是后半夜被噩梦惊醒、哭到脱力才重新睡去的菲菲。
此刻她蜷缩在床的另一侧，呼吸均匀！
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仿佛昨夜那个对着镜子低语
“快乐”的梦游者只是杜杰的幻觉。但他知道不是。卧室那面巨大的穿衣镜依旧被厚重的床单覆盖着，像一具沉默的棺椁。杜杰的目光扫过它，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东西。于是他想起了客厅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智能摄像头。
那是他们刚搬进来时装的，为了远程查看宠物猫，后来猫送走了，摄像头却一直开着，记录着这个家的日常。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抱着笔记本来到客厅。窗帘紧闭，室内光线昏暗。
“他点开手机录音，”手指有些颤抖地选择了回放功能。
时间轴精准地拖拽到凌晨三点左右——他记忆中菲菲起身走向镜子的时刻。屏幕亮起，显示着客厅和卧室门口的一角。红外夜视模式下，画面是单调的黑白灰。时间一分一秒跳动，卧室门紧闭着
杜杰的心跳在寂静中被放大。凌晨三点零七分。卧室的门把手无声地转动了。门被拉开一条缝，菲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的睡衣，赤着脚，长发披散，在夜视镜头下像个苍白的幽灵。她的动作僵硬而缓慢，一步一步，朝着穿衣镜的方向走去。镜头只能捕捉到她走向镜子的背影。
杜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他看到菲菲停在镜子前，抬手，掀开了覆盖镜面的床单。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对着镜中的黑暗。就是这里。杜杰的手指悬在空格键上，准备随时暂停。他想看清镜子里到底有什么，或者说，菲菲到底在看什么。他放大画面，将焦点对准镜面区域。镜子里一片模糊的灰黑，只能勉强映出菲菲背影的轮廓。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异常。
现实中的菲菲，侧脸在夜视镜头下是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的，双眼紧闭，仿佛仍在沉睡。但镜子里映出的那个模糊倒影……那个本该是菲菲背影轮廓的镜像，头部的位置，
似乎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反光。杜杰的心猛地一沉。他反复拖动进度条，将画面定格在凌晨三点十一分。他再次放大，几乎将脸贴到屏幕上。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镜子里，那个属于菲菲的倒影，头部轮廓上，两点小小的、圆形的反光清晰可见——那是睁开的眼睛！在夜视模式下，如同两点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白斑。
更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那两点“眼睛”并非茫然无神地对着前方，而是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正对着客厅角落——摄像头的方向！镜中的“菲菲”，在对着镜头微笑。杜杰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那不是错觉！
镜子里那个东西，它知道摄像头的位置！
它在……挑衅？
卧室里传来翻身的声音。杜杰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心脏狂跳。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菲菲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揉着眼睛，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一丝残留的惊惧。
“杜杰？”
她声音沙哑，“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我昨晚好像又做噩梦了，好可怕。”杜杰走到她身边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菲菲摇摇头。
靠在他肩上，寻求着温暖和安慰，“就是感觉很黑，很冷，有人在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她打了个寒颤。杜杰搂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看着菲菲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菲菲，”
他尽量用随意的口吻问，“你手机……最近有没有录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比如梦话之类的？”菲菲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录梦话？没有啊。我手机录音功能基本不用。”她拿起手机，随手点开录音，“你看，空的……咦？”她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惊讶，然后是茫然。杜杰凑过去看，只见录音列表里，密密麻麻排满了文件。每个文件的命名都是简单的日期和时间，最早的一条，赫然是昨天——也就是收到婚纱礼盒的那天晚上。“这……这不可能……”菲菲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点开了最新的一条录音，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五分，就在她“梦游”之后不久。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沙沙的背景噪音，接着，一个清晰的女声响起，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感，正是菲菲自己的声音：“他好像发现了……那个盒子。”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个声音响起，音调、音色几乎与第一个声音一模一样，只是更低沉，更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没关系。他什么也阻止不了。时间……快到了。”第一个声音带着一丝忧虑：“我怕他……”冰冷的声音打断她：“怕什么？他只会更爱你……就像爱‘我’一样。记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录音到此结束。菲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床铺上。她猛地抓住杜杰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肤里，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混乱。“不是我！杜杰！那不是我！我没有录过！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她的声音尖利而绝望，眼泪汹涌而出，“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在说话？！”杜杰紧紧抱住她，试图安抚她剧烈的颤抖，但自己的心脏也在疯狂擂动。录音里那两个声音的对话，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耳朵。“他好像发现了……” “时间快到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这绝不是梦游的呓语。这是对话！是镜子里那个对着摄像头微笑的东西，在和菲菲对话？还是在菲菲的身体里……有两个“她”？他不敢再想下去。必须做点什么。他想起那件诡异的婚纱，想起那个匿名送来的礼盒。源头……或许在婚纱店？“菲菲，听我说，”他捧起菲菲泪痕交错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还记得那件婚纱是哪家店的吗？盒子上有没有什么标志？”菲菲茫然地摇头，抽泣着：“没有……盒子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婚纱……婚纱是在‘永恒誓言’试的，但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而且那件不是这样的……”永恒誓言。杜杰记住了这个名字。他必须去一趟。安抚菲菲重新躺下，给她吃了点安神的药，看着她再次陷入不安的浅眠后，杜杰立刻出门。他需要答案，需要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永恒誓言”婚纱店坐落在市中心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巨大的落地橱窗里，展示着洁白梦幻的婚纱，与杜杰此刻沉重阴郁的心情形成刺眼的对比。他推门进去，门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店内冷气很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织物的味道。店员是一位妆容精致、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孩。“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她热情地迎上来。杜杰拿出手机，翻出昨天拍的那件诡异婚纱的照片——他趁菲菲不注意时拍的。“请问，你们店里最近有出售过这样一件婚纱吗？或者，有没有人定制过类似的？”店员凑近看了看照片，眉头微蹙，仔细辨认着细节。“这件……”她迟疑了一下，“款式有点像我们‘月光女神’系列的经典款，但是……”她指着照片上裙摆的刺绣暗纹，“这个纹路好特别，我们店里没有这样的。而且领口的珍珠排列方式也不太一样……先生，您确定是在我们这里买的吗？”“不是买的，”杜杰沉声道，“是匿名寄来的。我想知道它的来源。”店员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淡了些，露出一丝困惑和警惕。“匿名寄送？这……我们不太清楚。或许是其他品牌？或者……私人定制？”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如果您女朋友喜欢类似风格，我们可以推荐几款……”杜杰的心沉了下去。线索似乎断了。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店内一面面巨大的试衣镜。每一面镜子都光洁明亮，映照着洁白的婚纱和柔和的灯光。然而，当他目光掠过最里面那间VIP试衣间时，脚步猛地顿住了。那间试衣间的门虚掩着。门缝下方，正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渗出一小摊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是血。杜杰瞳孔骤缩。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店员，几步冲到那间试衣间门口。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一把拉开虚掩的门。试衣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一面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落地镜。镜面依旧光洁，清晰地映出杜杰惊骇的脸。但镜框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那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正如同有生命般，从镜框与墙壁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缓慢地渗出，在地板上蜿蜒流淌，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红。店员跟过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脸色瞬间变得比婚纱还要白。
杜杰僵立在门口，浑身冰冷。他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看着那不断渗出的鲜血，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手机录音里那个冰冷的声音：
“他什么也阻止不了。时间……快到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店内死一般的寂静。杜杰机械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按下接听键，一个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嘈杂混乱：
“杜先生吗？我是小玲！”
婚纱店的小玲！出事了！那个摄影师……给菲菲姐拍过照的那个摄影师……他……他不见了！警察来了！店里……店里一直在流血！
“好多血！你快来啊！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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