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香港,暑热还未完全退去,空气中弥漫着海港城市特有的湿润与繁忙气息。
高军站在香港文化中心外的观景平台上,望着维多利亚港两岸璀璨的灯火。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额角却隐隐有些汗意——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
在他身后,团队的三名成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法务顾问赵振——那位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年轻律师,此刻正反复检查着手中的文件,确保每一页的英文条款都准确无误。音乐制作助理小林调试着随身携带的便携式CD机,里面刻录着精心制作的歌曲Demo。而助理小陈则拿着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会面中的关键信息。
“高总,”赵振走到高军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这份‘守护者契约’的英文版本,我已经按照田总的指示修改了第三稿。核心条款都很清晰,但说实话……我担心对方根本不会看。”
高军转过身,接过文件翻看。条款被翻译成专业而严谨的法律英语:
第3.2条:心理健康支持
“签约方有权要求甲方在合约期内,每年提供不低于40小时的专业心理咨询服务,费用由甲方承担……”
第5.1条:财务透明度
“甲方应每季度向签约方及其指定财务顾问提供详细的收入报表与支出明细……”
第7.3条:家庭干预限制
“未经签约方书面同意,其直系亲属不得参与任何商业决策或签署任何法律文件……”
这些条款在欧美娱乐行业并非闻所未闻,但通常只适用于顶级巨星。对于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高军自己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小田总怎么说?”高军问。
“田总说,”赵振推了推眼镜,“这些条款不是谈判的起点,而是我们的底线。如果我们连保护艺人的勇气都没有,那和那些只想捞快钱的吸血鬼有什么区别?”
高军点点头,将文件还给赵振。他想起临行前在北京,我在办公室里那场近乎偏执的交代:
“高总,这次谈判,我们不仅仅是在卖一首歌。我们是在推销一种理念——一种把艺人当人,而不是商品的理念。Jive如果不接受这个理念,那这首歌我们可以卖给其他公司。但如果我们为了成交而放弃这些条款,那‘Aurora Music’从一开始就输了。”
当时高军曾问:“如果所有公司都不接受呢?”
我的回答他至今记得:“那就说明这个行业病了。而我们,要当那个治病的医生,哪怕一开始会被当成疯子。”
观景台的入口处,一个身影匆匆走来。是“原点音乐”的负责人周生,四十出头,穿着休闲西装,脸上带着香港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热情。
“高生!等很久了吧?”周生快步上前握手,“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车。”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高军换上职业笑容。
周生打量了一下高军的团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阵容很专业啊。不过高生,我还是要提醒一下,Jive的这位David Miller,是公司资深的A&R总监,眼光很毒,说话也很直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提醒。”高军看了看表,“我们现在过去?”
“对,约了八点半,就在对面的洲际酒店咖啡厅。”
洲际酒店咖啡厅的角落里,David Miller已经先到了。
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白人男性,身材微微发福,灰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他面前放着一杯美式咖啡,手里拿着一份《南华早报》,但目光却时不时扫向门口。
当周生带着高军一行人走进来时,David站起身,脸上露出标准的商业微笑。
“David,这位就是内地‘星海文化’的总经理,高军先生。”周生用流利的英语介绍,“高总,这位是Jive唱片公司的A&R总监,David Miller。”
“很高兴见到你,Miller先生。”高军用英语说道,握手有力但不过分。
“叫我David就好。”David打量着高军,“周说你们有一首很有意思的歌,想给我们正在准备的新人?”
“确切地说,”高军示意团队成员坐下,“我们有一整套方案——一首量身打造的主打歌,完整的视觉概念,以及一个长期的艺人发展理念。”
David挑了挑眉,没有立刻接话。他见过太多来自亚洲的公司,拿着一些模仿欧美风格的半成品,想要搭上国际唱片的快车。大多数时候,那些所谓“量身打造”的作品,都拙劣得让人想笑。
服务生过来点单,短暂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微妙。咖啡厅里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却冲不散谈判桌前的紧绷感。
点完饮品后,David单刀直入:“可以听听你们的作品吗?”
高军点点头。小林立即从公文包里拿出便携CD机和一副专业监听耳机,放在David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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