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原型体意识稳定液”如同最纯净的雪水,涤荡着夜枭被疯狂、痛苦和疲惫充斥的神经。那深入骨髓的镇定感并非消除伤痛,而是将伤痛与感知之间拉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让他得以在濒临崩溃的边缘,重新凝聚起清晰的意志。视野中的重影缓缓消退,耳中尖锐的鸣响也减弱为遥远的背景噪音。他低头,看见自己染血、焦黑、微微颤抖的手,正紧紧握着那支已经空了的注射器。
代价。这是留给沈砚的希望,却用在了自己身上。但他别无选择。没有这管药剂带来的片刻清明与“镇痛”,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走完最后、也是最危险的路。
深吸一口混合着焦臭、血腥和冰冷药剂味的空气,夜枭将空注射器小心地塞回内袋——也许还有用。他扶着冰冷的控制台,尝试挪动脚步。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骨头可能裂了,但似乎没断。后背火辣辣一片,应该是被触手抽打和腐蚀液灼伤。肋骨也疼得厉害,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但至少,还能动。
他看了一眼控制室内满地焦黑的怪物残骸,以及门外那些在高压电威慑下暂时逡巡不前、但依旧虎视眈眈的畸变体。没有时间耽搁。他迈开脚步,一瘸一拐,但异常坚定地走向守护者打开的应急通道。
通道狭窄、陡峭,向上延伸。没有灯光,只有墙壁上应急指示标志发出的微弱绿光。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汗水、血水和污垢混合在一起,浸透了破损的作战服,又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留下断续的暗红印记。他像一头负伤的孤狼,在黑暗的甬道中沉默地攀爬。
脑海中,守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稳定,但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某种即将赴死般的决绝:“主控塔最终防御已激活,三道合金闸门和全自动防御阵列已启动,预计可拖延入侵者五到七分钟。深海屏障在能源强化下,崩溃时间推迟至约九分钟后。你必须在七分钟内返回主控塔。最后一步——激活‘秩序屏障’强化协议,并尝试重新校准与‘混沌本源’的链接——必须在主控塔顶端的‘灯塔核心’进行。那是唯一能连接整个灯塔网络,并直接触及‘本源’接口的地方。”
“混沌本源……到底是什么?重新校准链接,具体怎么做?”夜枭喘息着问,攀爬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体力。
短暂的沉默。守护者似乎在检索信息,或者在权衡该透露多少。“‘混沌本源’……并非你们通常理解的外来入侵者或邪恶实体。更准确地说,它是与‘秩序’相伴相生、构成这个世界底层的另一面。灯塔最初建立的‘秩序屏障’,并非完全隔绝混沌,而是在两者之间建立一个‘过滤器’和‘缓冲带’,允许微量的、无害的混沌侧信息或能量以可控方式渗透,用于某些特定的深层现实稳定和……研究。但在‘大灾变’中,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屏障出现裂缝,过量的、无序的混沌涌入,导致了侵蚀和腐化。”
“重新校准链接,目标是尝试修复这个‘过滤器’,将其状态从‘失控泄露’调整回‘最小化泄露’甚至‘暂时性封闭’。但这需要极高的权限,以及对秩序和混沌两种底层力量都有深刻理解的操作者。当年……陈启明和他的核心团队或许能做到,但现在……”守护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只能提供协议启动和数据接口。真正的‘校准’,需要操作者——也就是你,作为‘钥匙’的载体,在链接建立的瞬间,以自身意志和秩序铭文为引导,去对抗混沌本源的侵蚀,并将其‘推’回应有的位置。这过程……极度危险。你的意识将直接暴露在混沌本源面前,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湮灭,或被扭曲成非人的存在。即使成功,也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
直接面对世界的底层规则之一?以凡人之躯,去“校准”秩序的漏洞?夜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分不清是自嘲还是决然。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是自杀。但……他有选择吗?深海巨兽即将破壁,混沌之牙已经兵临塔下,灯塔一旦失守,混沌侵蚀将再无阻碍,届时不仅沈砚无救,整个世界可能都将滑向更深的深渊。
“成功率?”他问,声音嘶哑。
“基于现有数据和你的状态模拟……低于10%。”守护者如实回答,没有一丝委婉,“而且,这10%建立在你的意志足够坚韧,且能在关键时刻,得到某种……‘共振’的协助。”
“共振?”
“是的。秩序铭文碎片之间的共鸣,或许能为你提供额外的保护和支持。你目前收集到的三枚碎片,加上绑定在主控系统的第四枚,四枚齐聚,可能会产生预料之外的协同效应。这是计算模型无法准确模拟的变量,也是那渺茫希望所在。”守护者的声音顿了一下,“另外,外部战况……出现新变化。”
“说。”
“混沌之牙的攻势在最终防御前暂时受阻,但他们似乎改变了策略。其中一名混沌祭司,正在试图用一种古老的仪式,直接与深海中的‘利维坦’建立联系。如果成功,他们可能引导甚至部分控制那个怪物,从内部和外部同时施压,后果不堪设想。另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是……灯塔外围被动侦测网络,捕捉到了两个高速接近的生命信号。能量特征……与你和你的同伴有部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他们似乎正在尝试从侧面潜入,目标不明。推测可能是你的其他同伴,也可能是……其他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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