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浅滩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下度过。表面的日常生活——修补渔网、晾晒海货、处理前几日战斗留下的创伤——仍在继续,但每个人都清楚,拾骨者的威胁并未远离,而海上传来的、日益频繁的低沉呜咽,更是在每个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夜枭的身体在枯叶的草药和自身顽强意志的作用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虽然侵蚀的根源未除,胸口依然时常传来隐痛和冰冷感,但至少已经能够下地缓慢行走,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检疫洞内或洞口静坐,按照枯叶的指导,尝试与胸口的模型挂坠建立更深层的联系。那模糊的牵引感时强时弱,但始终存在,如同雾海中遥远灯塔的微光,指引着一个大致的方向——西北偏北,深入锈蚀海岸更加荒凉、更加危险的区域。
枯叶和铁面在第二天黎明前,借着浓雾的掩护,悄悄离开了浅滩。同行的还有熟悉附近地形的老鱼头。他们的目标是南边废弃捕鲸站附近,归墟教团可能留下的营地痕迹,以及寻找任何有价值的情报。灵狐留下来,一方面照顾夜枭,另一方面也协助老疤加强浅滩的防御,尤其是利用她的视力优势,布置警戒哨。
阿古对夜枭的态度明显改善了许多,偶尔会过来看看,说些海岸的见闻,或者带点新鲜捕到的、据说对恢复有益的贝类。火姑和其他一些聚居者,在见识了枯叶的医术和灵狐、铁面在战斗中的表现后,也少了许多戒备,多了些接纳。这个小小的海边聚居点,正在用一种缓慢而务实的方式,将这三个(现在是四个,包括枯叶)外来者,纳入他们的生存网络。
第三天下午,铁面和枯叶回来了。两人身上都带着潮湿的雾气、泥泞,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老鱼头的脸色也不好看,独眼里透着后怕。
“情况比想的糟。”在老疤召集的小范围碰头会上,铁面言简意赅。他们围坐在老洞深处,这里说话相对安全。
枯叶接着道:“那个营地是新的,不超过五天。有至少十人活动的痕迹,装备比拾骨者精良,有统一的制式帐篷和炉具残留,但撤离得很匆忙,几乎没留下什么个人物品,显然是训练有素,懂得清除痕迹。”他拿出几样东西:一块烧焦的、带有异味的布料碎片;几个空掉的、印着奇怪符号的金属罐;还有一小撮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干涸血液的沙土。
“这是他们在营地边缘一个隐蔽处焚烧东西留下的,”枯叶指着布料碎片和金属罐,“布料是某种合成纤维,耐腐蚀,上面的气味……混合了腐臭和一种刺激性的化学药剂味。金属罐上的符号,我和老鱼头都不认识,但风格很统一,透着一种……邪异的感觉。”他又指向那撮红沙,“这是在营地中央,一个类似简易祭坛的石头圈里找到的。沙土里的‘东西’,我检测了一下,含有高浓度的混沌污染残留,还有……微量的人类血液和组织成分。他们在那里进行过某种仪式,或者……处理过什么。”
老疤的脸色沉了下来。用混沌污染和鲜血进行的仪式,这绝对不是普通强盗或流浪者的行为。
“我们还发现了这个。”铁面从怀里掏出一张用防水油布小心包裹的纸片,上面用炭笔粗糙地画着一幅简易地图。地图中心是锈蚀海岸的大致轮廓,几个点被标记出来,其中一个就是浅滩的位置,被画上了一个叉。在更北方的海岸线某处,画着一个醒目的、扭曲的螺旋符号,旁边用那种邪异的符号标注着什么。而在浅滩和螺旋符号之间,用虚线连接,旁边画着一个类似钥匙的简单图形,图形指向螺旋符号。
“这是在一处岩缝里找到的,可能是他们撤离时匆忙遗漏,或者故意留下的陷阱。”铁面指着那个钥匙图形和螺旋符号,“钥匙,很可能指的是夜枭,或者他身上的模型挂坠。这个螺旋符号……老鱼头,你见过吗?”
老鱼头凑近地图,仔细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这个螺旋符号没见过。但这个位置……”他用粗糙的手指点了点螺旋符号标记的大致区域,“这片海岸线很险,全是刀削一样的峭壁和暗礁,几乎没有能靠岸的地方。而且,那里终年雾气最浓,海流也乱,听说以前是旧时代的一个什么……‘地质观测站’还是‘信号中继站’的遗址,早就废弃不知道多少年了,偶尔有不要命的拾荒者想去碰运气,都没见回来过。大家都叫那儿‘雾螺峡’。”
“雾螺峡……”枯叶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螺旋符号……雾螺……是巧合,还是暗示?地图上这个钥匙指向那里,难道‘坐标’指示的遗迹,就在雾螺峡?”
“有这个可能。”铁面沉声道,“但更可能是陷阱。归墟教团知道我们在浅滩,也知道‘钥匙’在我们手里。他们故意留下这份地图,想引我们去那里。”
“阳谋。”老疤冷笑,“就算知道可能是陷阱,如果那里真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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