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还在响。
骨头碰撞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像有人在黑暗里磨牙。陈夜站在三楼配电箱旁，手指插进墙缝，黑雾顺着水泥蔓延。他的感知覆盖整栋医院，每一寸空气的流动都清晰可辨。
墨羽蹲在他左肩，银瞳微闪，正回放刚刚捕捉到的能量波动。
夹层里有呼吸声。
很轻，但躲不过共生链接的扫描。那人卡在通风管道与墙体之间的空隙，怀里紧抱着一个信号增幅器，汗湿的手指不断摩挲耳机接口。
他是最后一个活口。
也是唯一听到王华密令的人。
陈夜没动。稻草纤维从脚底钻出，贴着地面爬行，绕过两具风铃尸体，在夹层外形成闭环。他等了七秒，然后轻轻敲了下墙壁。
咚。
一声轻响。
夹层里的探子猛地一颤，头撞上铁皮管，发出闷响。
门被掀开。
稻草缠住脖颈，将人拖了出来。黑布面罩撕裂，露出一张满是胡茬的脸。他张嘴想喊，却被稻草堵住喉咙，只能发出咯咯声。
“别杀我！”他终于挤出一句，“我只是执行命令！”
陈夜低头看着他。
纽扣眼泛起微光。
没有说话。
只是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右手杀过七个人。”
话落瞬间，黑雾涌入对方双耳。
探子身体剧震，瞳孔扩张，眼球布满血丝。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指开始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动。
刀出现在掌心。
是他藏在小腿的战术匕首。
下一秒，刀光闪过。
血喷出来。
他砍向自己手腕，一刀又一刀，肌肉翻卷，骨头裸露。嘴里却在笑：“我没……我没杀……”话音未落，又是一刀劈下，几乎斩断整只手。
走廊另一端传来急促脚步。
三道人影冲破烟雾，看到这一幕全都停住。
“老六！”一人后退半步，“你疯了？”
没人上前。
他们盯着地上那截垂死的手臂，看着血泊中扭曲的笑容。
“不是我干的……”探子抬头，嘴角咧到耳根，“是它说的……它知道……”
第二个人试图靠近，刚迈出一步，就被旁边同伴拉住。
“别碰他！可能有诅咒！”
第三个人直接背靠墙壁，手按枪柄，声音发抖：“我们撤！现在就走！”
没人动。
他们都知道外面更危险。风铃在响，骨头在叫，任何试图逃离的人都会被幻觉拖进墙里。他们被困住了。
陈夜退后两步，隐入走廊阴影。
黑雾渗入空气，放大心跳声。三人的呼吸变得沉重，彼此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开。
“是你提供的坐标。”一人突然开口，盯着左侧同伴，“他们早就在等我们。”
“放屁！”对方怒吼，“是你主张用活人试路！老六就是被你推上去的！”
“闭嘴！”第三人打断，“再吵我就开枪！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争吵升级。
有人拔出了枪。
有人摸向通讯器。
没人注意到墨羽已飞至天花板通风口，一片羽毛缓缓落下，嵌入水泥缝隙。羽毛表面浮现细微纹路，正在记录所有声波频率。
陈夜站在暗处，指尖轻点胸口。
噬恐核心微微震动。
恐惧值开始流入。
不是来自死亡，而是来自猜忌。三人之间信任崩塌的瞬间，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他吸收得很快，每一滴都精准提炼。
黑雾再次扩散。
这次不是攻击。
而是渗透。
它混入呼吸的空气中，附着在衣领、袖口、枪管上。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吞咽，都会让幻觉加深一分。
左边那人突然抬手，指着中间者：“你背后有东西！”
中间者猛回头，什么都没有。
但他能感觉到——有视线在盯他。
来自同伴。
来自黑暗。
来自他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
“你们想灭口？”他喘着气，“任务失败了是不是？上面不会放过我们的……”
右边那人忽然冷笑：“那你以为我能活下来？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
死寂。
一句话戳穿最后一层伪装。
他们不是为了任务而来。
也不是为了荣耀。
他们是被逼来的。
有人拿家人威胁。
有人欠下巨债。
有人走投无路才加入这个组织。
而现在，他们被困在这座医院，面对一个不说一句话就能让人自残的怪物。
“杀了他。”右边那人忽然低声说，“把责任推给光怪陆离社。就说他是叛徒，引来这东西的。”
“你他妈疯了？”左边那人瞪眼。
“不然呢？”那人反问，“等他恢复理智？还是等外面的人进来收尸？”
枪口微微偏转。
指向仍在抽搐的老六。
他已经快不行了，只剩一口气回光返照。但嘴里还在重复：“右手……七个人……不是我……”
枪响了。
子弹穿透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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