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离营后,主帐内恢复安静。张林坐在案前,手中兵册翻到一半,目光停在陷阵营的编制人数上。他刚批完一份户籍复核表,朱笔还握在手里,纸角被压得平整。
帐帘掀开,荀攸走入。脚步轻,没惊动任何人。他在案前三步停下,双手交叠于袖中,声音不高不低:“主公,军制该改了。”
张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向来话少,但每次开口都有分量。他放下笔,“说。”
“如今我军扩至三万七千余人,营垒分散,调度不易。”荀攸语气平稳,“旧法靠将领个人威信带兵,战时拼的是头领胆气。可新兵日多,良莠难辨,若无统一考核,谁勤谁怠,谁强谁弱,难以分辨。”
张林没打断。他知道荀攸想说什么。
“臣建议设功绩司,专管各营操练、出战、纪律三项评分。每月汇总,优者赏,劣者调。凡斩首、夺旗、演武夺魁,皆记功勋。积够一定数目,可升职、得粮帛、免役赋。”
话音落下,帐外传来脚步声。典韦和许褚并肩进来,身上甲胄未卸。他们本是来汇报边境巡逻交接情况,听见“功绩司”三个字,脚步顿住。
典韦直接开口:“打仗靠的是狠劲,不是记账。天天算功劳,像做生意,哪还有拼命的气势?”
许褚站在他侧后,点头附和:“老兵不怕死,就怕不公平。要是有人靠嘴皮子报功,真正冲阵的反倒没好处,军心就散了。”
荀攸转向两人,仍是一副平静模样:“正因要公平,才需制度。过去一场仗打完,谁杀多少,谁能带队,全凭主将一句话。若有偏私,底下人只能憋着。现在每营设记录官,当场记功,三日一报,层层核实。不是为管死将士,是为让能者出头。”
典韦皱眉,“那你这套法子,是不是以后连砍柴挑水都能算功?”
“若是在战备期间,为修工事砍木运石,也算劳绩。”荀攸答得干脆,“战时无小事。一人不眠守住岗哨,胜过十人白天喧哗。”
帐内一时沉默。
张林始终未动。他听完所有话,才缓缓起身。案上兵册摊开着,一页画着各营驻地分布图。
他先对典韦说:“你冲锋在前,许褚断后压阵,这些年从没退过一步。你们的忠勇,我不用看功劳簿也知道。”
典韦抿嘴,没应声。
他又转向荀攸:“你说的也不是新主意。现代军队都这么管。问题是,怎么让老将接受,又不让新兵钻空子。”
“所以不能只罚不赏。”张林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北谷关位置,“我要立明规则——凡是训练考核前三名的营,优先配发新甲、新弓;战场斩首五级以上的士卒,记大功一次,家人免税一年;带兵有方、伤亡最少的屯长,直接提为百夫长。”
他回头看着三人,“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想只靠兄弟情义带兵,也不想让老实人吃亏。既然要强军,就得把路铺清楚。”
典韦低头,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片刻后说:“只要不拿虚功顶真战,我没意见。”
许褚也道:“演武场见高低,总比私下争斗强。但我得盯着,别变成谁会写奏报谁升官。”
张林点头,“你们可以监督。功绩司初建,由亲卫队派人巡查各营记录。若有造假,严惩不贷。”
荀攸这时开口:“还有一事。各营目前编制混乱,有的屯三十人,有的四十人。建议统一为五人一伍,五伍一屯,四屯一曲,五曲一营。各级设记录员,每日上报操练时长、器械损耗、伤病人数。”
张林听着,已在脑中推演执行细节。他拿起朱笔,在空白竹简上写下“五伍制”三个字。
“就按这个结构调。三个月内完成整编。各营主将必须配合,不得以‘习惯不同’为由推脱。”
他说完,看向典韦和许褚,“你二人负责督查进度。若有抗令的军官,先停职,再查原因。”
典韦抱拳,“是。”
许褚也行礼,“明白。”
荀攸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最难的一关过去了。
张林坐回案前,提起笔,在兵册空白处写下第一条命令:“依荀攸议,设功绩司,专管考核升降。三日后召集诸将,宣示新规。”
文书兵立刻上前接令,转身出帐。
帐内只剩四人。烛火晃了一下,映在墙上的人影拉得很长。
典韦临走前低声对许褚说了句:“怕就怕,这功劳簿成了升官梯,真刀真枪反倒没人肯拼了。”
许褚没回应,只是看了眼案上的兵册,转身跟着走出主帐。
帐门落下,张林独自坐着。他翻开最新一份训练记录,指腹扫过一行数字:本月各营射箭达标率,最高八成,最低不足四成。
他提笔批注:“射术不合格者,不得参与下一轮轮值。”
写完,又翻下一页。是陷阵营的夜巡报告,写着“全员到岗,无缺勤”。
他停顿片刻,在旁边加了一句:“高顺所部表现稳定,记功一次,赏布二十匹,酒五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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