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对门邻居，夜无月其实很少踏入雪之下的私人领域。平日里一起吃饭，或是阳乃姐、平冢小姨她们来聚会，众人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夜无月那间。
但就像夜无月家会常备一整套印有猫猫头标记、独属于雪之下的餐具和用品一样，雪之下家也默认为他预留了位置。
一踏入屋内，一股清新淡雅的肥皂香气便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混合着雪之下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与夜无月家时常飘散的料理油烟味截然不同。
客厅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温暖明亮的光斑。整个空间以灰白为主色调，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安静而舒适。
“雪乃姐姐身上香香的！”
小光把脸埋在雪之下柔软的毛衣里，瓮声瓮气地说，小脑袋还满足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赞叹，夜无月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确认没有残留昨夜令人不快的酒气后，他才稍稍安心，跟着两人走进客厅。
雪之下家和夜无月家是相同的户型，格局却截然不同。夜无月刚回千叶时，纱织伯母甚至热情地提议让他直接住进雪之下家，也好有个照应。
那时的夜无月几乎是汗流浃背地谢绝了纱织伯母的好意，在雪之下家的客房借宿几晚后，便火速买下了对门的屋子。
雪之下家的客厅摆设极为简洁，甚至可以说有些朴素，大概是因为主人从未认真考虑过会有客人频繁来访。
整个空间如同高级商务旅馆，只配备了最低限度的必需用品。功能单一的家具线条利落，色彩淡雅。一张看起来相当舒适的乳黄色布艺沙发占据中心，前面摆着一个低矮的原木色收纳柜。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边电视柜上那颇为壮观的陈列，一个尺寸惊人的大屏幕电视，与其下那些毛茸茸、圆滚滚的威尼玩偶形成了奇妙的反差。那些玩偶数量众多，却摆放得一丝不苟。
夜无月眼尖地发现，自己送出的那几个，被精心地安置在了最前排最中心的位置。
雪之下将小光轻轻放到沙发上，帮她理了理蹭乱的头发，语气是夜无月很少听到的柔和。
“小光，想喝红茶还是牛奶？”
“雪乃姐姐！我要喝红茶！”
小光举起小手，声音雀跃，眼睛亮晶晶的。
雪之下唇角弯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受到这温馨气氛的感染，夜无月也下意识地开口。
“我也要…”
话音未落，雪之下冰冷的视线便看向夜无月，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泡吗？”以及“谁允许你擅自点单了？”。
“……”
夜无月识趣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行吧，待遇差别可真明显。
夜无月正准备认命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却见雪之下已经转身走向了开放式厨房区域。她熟练地取下橱柜里的茶罐，烧上水，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三只款式不同的茶杯。
一只印着卡通猫头的马克杯，一只精致的白瓷杯，以及一只看起来就很有分量、杯壁很厚的纯黑色陶杯。
夜无月挑眉，那只黑陶杯是他的。看来“预留位置”不仅仅体现在拖鞋上。
夜无月走到厨房中岛台边，看着雪之下有条不紊地温杯、取茶、注入热水。一系列动作优雅流畅，带着一种仪式般的美感。红茶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与屋内的皂角清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温暖气息。
“需要帮忙吗？”
夜无月靠在岛台上问道。
“不必。”雪之下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茶汤的色泽，“你只需要负责安静地等待，以及之后负责清洗茶杯。”
“嘿，这交易听起来我可亏大了。”
“反对无效。”
雪之下的回答干脆利落，不留丝毫反驳余地。
两人端着托盘回到客厅时，小光正晃荡着两条小腿，好奇地打量着电视柜上的威尼家族。
“雪乃姐姐，你有好多威尼呀！”小光惊叹道，眼睛睁得圆圆的。
“嗯。”雪之下将属于小光的那杯红茶小心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还贴心地配了一小碟方糖，“慢慢喝，小心烫。”
“谢谢雪乃姐姐！”小光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像模像样地啜饮了一小口，然后被烫得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极了。
夜无月接过自己的那杯茶，温度恰到好处。他喝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很好地安抚了还有些隐隐作痛的神经。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茶香氤氲，客厅里一时只剩下小光吹气喝茶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声。一种平静而温馨的日常氛围，悄然弥漫开来，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兄长大人，”小光放下茶杯，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夜无月，“我们等会儿玩什么呀？可以和雪乃姐姐一起玩吗？”
夜无月看向雪之下，用眼神询问着她的意愿。雪之下正小口喝着红茶，接触到他的目光，微微顿了一下，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给姐姐讲学校的事好不好？”
小光眼睛一亮，放下杯子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像只快乐的小鸟。
“昨天纱希姐姐夸我画画好看啦！我画了威尼，还有兄长大人，还有雪乃姐姐！就是兄长大人的头发太难画了，我画成了稻草人！”
夜无月刚喝进去的红茶差点喷出来：“喂！我头发有那么糟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就是像稻草人嘛！”
小光梗着脖子反驳，还拉着雪之下的胳膊撒娇。
“雪乃姐姐你说，是不是？”
雪之下看着两人斗嘴，嘴角悄悄勾了勾，却故意板着脸，作出一副认真端详的样子。
“嗯，确实有几分神似。”
“雪之下你也帮着她！”
夜无月假装生气，伸手去抢雪之下手里的威尼玩偶。雪之下却敏捷地把玩偶举得高高的，不让他碰到。
两人一来一回间，小光在旁边笑得直拍手，客厅里的笑声混着红茶的香气，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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