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夜无月公寓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圈住沙发一角。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偶尔有晚风穿过纱窗，带着夏夜的凉意，把室内的静谧衬得愈发深沉。
夜无真昼将一杯红茶轻轻推到雪之下面前，茶汤是透亮的琥珀色，飘着淡淡花香。“都说了叫‘妈’更亲，”
她笑得温婉，指尖轻轻点了点杯壁，“这是正宗的川红，你在东国很难买到，尝尝看？”
雪之下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上，闻言微微颔首，却没立刻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氤氲的热气上，显得有些出神。
“晚上喝茶……会不会睡不着？”
“放心啦。”
真昼摆摆手，姿态优雅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啜了一口。
“茶多酚生效要时间，只要喝完一个小时内躺到床上，保证不影响睡眠。”
雪之下这才伸出手，指尖碰到杯壁时，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她小口啜饮了一口，醇厚的茶香里带着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心里发轻。
夜无真昼何等敏锐，放下茶杯时，目光已经落在雪之下微蹙的眉头上。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得更柔：“怎么，有心事？是学校的事，还是……和月酱有关？”
雪之下握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没驱散心底的犹豫。她沉默了几秒，终于抬起头，对上真昼那双洞察一切又满含关切的眼睛，清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波动。
“妈，当初您为什么……要放弃夜无家的继承权，执意去大炎呢？”
真昼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一丝怀念的笑意，像是被这个问题拉回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光。她靠在沙发背垫上，目光飘向窗外的夜色。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要紧事呢……”
年轻的夜无真昼，作为夜无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背负着沉重的期望。恰逢上个世纪末，东国泡沫经济破灭。她毅然远渡重洋，跑到大炎留学。在异国他乡，她遇见了改变她一生轨迹的人，那个充满理想与热忱的炎国青年。
“逃避？”
夜无真昼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和坦然。
“没错，算是逃避吧。无论是继承人这个身份，还是得去承担振兴家族的重任，都让我喘不过气。我逃了，逃得很远。”
真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生下月酱后也没怎么回去，后来还去维多利亚研学，把月酱一个人留在夜无公馆。现在想想，我这个母亲，其实做得也不怎么样。直到酱都8岁了，才带他回大炎。”
雪之下安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那份复杂的情感，逃离枷锁的勇气、追寻真爱的决绝，以及身为母亲未能时刻陪伴的遗憾。
夜无真昼话锋一转，促狭地看着雪之下。
“不过小雪都问我的恋爱史了……难道，是和我家月酱有关？”
“我没有！”
雪之下几乎是立刻否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哎呀，可惜了，”
夜无真昼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眼中却满是笑意。
“我还以为小雪能真正成为我的女儿呢。月酱小时候也挺可爱的，软软糯糯，像个小团子，谁知道长大后一点都不乖，整天懒懒散散的。”
“这样也行！哪天小雪你想开了，那小子我去帮你做思想工作，保管他乖乖的。”
“我又不是非夜无月不行！”
雪之下试图维持冷静，但语气里的那一丝慌乱和羞恼却暴露了她的内心并非全无波澜。
“也对也对，”
夜无真昼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故意板起脸。
“那小子吊儿郎当的，确实配不上我们家优秀的小雪。”
“妈！”
雪之下无奈地嗔道，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好了好了，不调侃我们家小雪了。”
夜无真昼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目光变得柔和而认真。
“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说说其他事吧，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事。”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其实，月酱和小阳乃，是订过娃娃亲的哦？”
“欸？？？？？”
雪之下猛地睁大了眼睛，姐姐和夜无月？娃娃亲？
夜无真昼看着雪之下震惊的模样，笑了笑，解释道。
“别紧张，这其实是我和你妈妈纱织年轻时的一个玩笑话。那时候我刚怀上小月，和纱织聊天时说笑，说如果我怀的是女孩，就让她们成为像我们一样的好姐妹；要是男孩的话，干脆就订娃娃亲好了。”
“谁知道不知道怎么的，让老爷子听到了。后来月酱出生，老爷子还真兴致勃勃地上门提亲过一次。”
雪之下：“……”
“不过，当时就被我和纱织当场否决了。身为父母，相比于替孩子做选择，甚至包办他们的人生，我们更希望你们能自己选择未来的路，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什么家族联姻、娃娃亲，在我们看来都是束缚。孩子的幸福，应该由他们自己把握。”
夜无真昼伸出手，轻轻覆在雪之下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所以，孩子，记住干妈的话。无论将来你是否选择月酱，是否愿意和他携手同行，干妈都永远尊重并支持你的决定。”
“我们这些做母亲的，最大的心愿，从来不是什么家族荣耀或门当户对，不过是看着你们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幸福。”
“纱织她虽然表面看起来严厉，但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比谁都疼你和小阳乃。”
“说教到此结束。”
夜无真昼收回手，恢复了轻松俏皮的语调，甚对着雪之下眨了眨眼。
“最后，干妈再送你一句独家恋爱秘诀，这可是过来人的宝贵经验：凡事想清楚，谋定而后动。但一旦看清了自己的心，那就要一往无前！”
夜无真昼站起身，拿起雪之下那杯几乎没怎么喝过的红茶。
“这杯茶凉了，喝了对胃不好。早点回房休息吧，不然待会真要睡不着了哦？晚安，小雪。”
“晚安妈。”
雪之下低声回应，看着夜无真昼端着茶杯离开客厅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暖意。
一往无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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