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罩住京城，却没能掩盖一场无声的反击。
苏文彦的小厮带着几个可靠的伙计，提着灯笼，拿着浆糊，把那张写满清隽字迹的辟谣文，连同太医院的检测证明，一张一张贴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从繁华的朱雀大街，到偏僻的胡同巷口，甚至连茶馆、酒楼的墙上都没放过。
白纸黑字，红印醒目，在灯笼的光晕下，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公信力。
“快来看！太医院都证明了，珍珠膏没毒！”
“我就说嘛，林小姐怎么可能做有毒的东西！”
“这字写得真好，是苏探花的笔迹吧？”
晚归的行人围拢过来，看着辟谣文上条理清晰的辩驳，再看看太医院鲜红的印章，之前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定是有人故意造谣！”
“我看是嫉妒林记生意好吧！”
“明天我就去买两盒珍珠膏，看谁敢说三道四！”
流言像见了光的鬼魅，在铁证面前迅速消散。
而此时的林记胭脂铺，林晚星正和苏文彦坐在后院的灯下，听着小厮回报街上的动静，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疲惫被欣慰取代。
“看来不用等到明天，铺子的名声就能回来了。”林晚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苏大才子，你的笔，可比刀还锋利。”
苏文彦的脸颊微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还残留着握笔的酸意，心里却甜丝丝的：“能帮到你就好。”
他其实很紧张，怕自己写的东西没人信，怕太医院的证明不够分量，直到听到小厮说“百姓都在骂造谣的人”，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认得李院判。”林晚星想起什么，笑着说，“不然哪能这么快拿到证明。”
“是父亲以前帮过他。”苏文彦解释道，“李院判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次肯帮忙，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他说着，语气里有了一丝黯然——父亲去世得早，若不是靠着旧日的情分，怕是连这点忙都请不动。
林晚星看出了他的低落，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熨帖而温暖：“以后，有我呢。”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苏文彦的四肢百骸。他抬头看她，她的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坚定的信任，像在说“你不必依赖过去，我就是你的未来”。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深了，伙计们都已睡下，铺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葡萄架的沙沙声。
林晚星收拾着桌上的纸笔，苏文彦忽然开口：“晚星，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她愣了愣，见他指着窗边的藤椅，便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坐在藤椅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们交叠的腿上，温柔得像一层纱。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敲了两下，已是二更天。
“你说，林梦瑶会不会就此罢休？”林晚星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好说。”苏文彦沉吟道，“她既敢散播这么恶毒的谣言，想必不会轻易收手。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更留意，绝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林晚星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认真的样子格外动人。
“其实……”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我以前总觉得，穿越到这个世界，得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不能靠别人。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有人并肩作战的感觉，真好。”
她很少说这么感性的话，说完脸颊微微发烫，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天上的月亮。
苏文彦却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像有烟花在胸腔里炸开，绚烂而滚烫。他转过头，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唐突了她。
林晚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他的怀抱不算宽阔，却异常安稳，带着淡淡的墨香和皂角味，让人莫名安心。
“晚星……”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没有健康的腿，没有显赫的家世，甚至连保护你的力气都没有……”
“谁说的？”林晚星打断他，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清亮，“你用笔墨为我挡流言，用智慧为我谋生计，这难道不是保护吗？在我心里，你比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厉害多了。”
苏文彦看着她认真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而温暖。他忽然觉得，所有的自卑和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晚星，我或许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也不能像别的男子那样为你冲锋陷阵，但我这枝笔，这条命，永远为你所用。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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