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持续亮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像某种执着的信号,跳动不息。
沈烈拿着手机,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竟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等着。
他不太熟悉这种即时的、带有某种迫切感的线上交流。
在部队,通讯要么是简洁明确的任务指令,要么是战友间偶尔的、目的性明确的问候。
像这样,在他发出那条终结性的之后,对方似乎完全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反而明显在组织着下一轮发言的情况,是他未曾经历的。
果然,短暂的等待后,新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弹了出来。
李岩:到了就好!(笑脸)
李岩:今天一路辛苦了吧?从机场回来堵不堵?
李岩:我晚上回了趟学校,处理了点社团的事情。
三条消息,几乎是连珠炮似的。先是确认,然后是关心旅途,接着是自然而然地分享自己的动态。
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追问,又成功地延续了话题,将单方面的问候变成了双向的、可供交流的引子。
沈烈看着那几行字,尤其是那个再次出现的笑脸表情,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小子……
话是真多。
他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捧着手机、手指飞快打字的模样,那张过分俊朗的脸上,大概依旧带着那种毫无阴霾的、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他原本打算不再回复,让对方知难而退。
但对方这种全然不觉得被冷遇、依旧热情洋溢的态度,反而让他那套惯常的冷漠应对策略有些无处着力。
直接无视,似乎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和僵硬。
他重新坐回床边,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床头。
手机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显得有些小巧。他斟酌了一下,对于“辛苦”和“堵车”的问题,他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于是,他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选择性地回应了最后一条。
沈烈:
一个万能而模糊的回应,不提供任何有效信息,也几乎不表达任何情绪。
是他惯用的、制造距离感的方式。
发送。
他以为这次对方总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然而,他低估了李岩的“韧性”,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按照他设定的“规则”来玩。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再次顽强地亮起。
沈烈几乎要叹气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应付这种密集的、无实质内容的社交,比完成一次高强度体能训练还要耗费心神。
李岩的消息很快又来了,这次是一段稍长的文字:
今天课上老师讲了个特别逗的案例,关于合同法里的一个漏洞,听得我们全班都笑了。没想到法律条文还能这么解读。
后面紧跟着又是一条:
[图片]
图片加载出来,是镐京大学校园的一角。
金灿灿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如同铺了一层厚厚的金色地毯,古老的建筑在枝叶掩映下显得宁静而庄重。
构图和光线都很好,看得出拍摄者很有心思。
李岩:看,我们学校的银杏叶都黄了。镐京的秋天最好看了,尤其是我们学校这条‘银杏大道’,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多人来拍照。
他自顾自地分享着,从课堂趣闻到校园美景,语气轻松自然,仿佛他们不是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已久、可以随意闲聊的朋友。
沈烈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片刻。
金色的银杏叶,充满了生命的热烈与静美,与他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此刻内心的迷茫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他许久未曾留意过的、属于平凡生活的美好。
他心里再次闪过那个念头:
话真多。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或者产生强烈的不耐烦。
对方的分享带着一种纯粹的、想要传递美好的意味,并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也没有令人不适的打探。
就像一只热情的小狗,围着你摇尾巴,把它觉得好的东西叼给你看,并不强求你的回应,只是单纯地表达它的欢喜。
这种纯粹,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他因为未来迷茫而产生的部分焦躁感。
虽然这感觉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
他依旧没有太多说话的欲望。
沉默了几分钟,在对方可能以为这次真的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他才再次拿起手机。
对于那个“逗的案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选择忽略。
对于那张照片,他动了动手指。
沈烈:
又是同一个字。
干巴巴的,没有任何延伸。
发送成功后,他甚至能预感到,屏幕那头那个叫李岩的年轻人,大概会立刻又发来新的“轰炸”。
果然,“对方正在输入…”如同一个不会熄灭的指示灯,再次亮起。
沈烈将手机放在枕边,不再紧盯着屏幕。
他起身,继续整理那未收拾完的行李,将那些代表着过去的荣誉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底层。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整理物品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但每隔几分钟,那清脆的提示音就会响起一次,像投入平静水面的一颗颗小石子。
他没有立刻去看,也没有立刻回复。
但每一次提示音响起,他都知道,是那个话很多的年轻人,又在分享他那丰富多彩、充满活力的世界了。
这小子……
确实话多。
沈烈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心里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但……
似乎,也不算讨厌。
这个念头如同水面的浮光,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
他关上衣柜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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