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市其实没有回音壁。
没有高墙,没有石窟,没有特意建造的声学结构。
可奇怪的是,这里总能听见回声。
老张在糖炉前喊一声“豆豆——”,巷尾会传来模糊的“豆豆……”;
青鸾在药庐门口问“王婆好些没?”,九墩方向会飘回一句“好些了……”;
连莫离劈柴时低骂一句“这木头真硬”,扶桑树后都像有人轻应“真硬……”。
没人当回事。
槐市人只当是风绕屋角、声撞石板的巧合。
可最近,回声变了。
不是消失了,而是——变得太准了。
某日,小满在常在巷喊:“阿莱叔叔在吗?”
回声竟清晰答:“在。”
她吓了一跳,跑去看,阿莱确实在。
又一天,陈岩带队巡逻,随口说:“北坡雪厚。”
远处立刻回:“雪厚。”
他派人查看,果然积雪超常。
“这不对劲。”阿莱皱眉,“槐市建筑散乱,不该有这么准的回声。”
他带着自制的声波仪测了一圈,最后停在共修院九墩。
“不是回声,”他声音发颤,“是有人在复述。”
原来,是一群孩子。
他们躲在九墩、扶桑树后、柴堆间隙、甚至屋顶瓦片下,
悄悄模仿大人的声音,制造“回声”。
领头的是豆豆。
“我们想试试,”她红着脸解释,“如果大人说的话,立刻被‘回’回来,会不会让他们觉得……被听见了?”
起初只是玩。
可后来发现——
老张喊完“糖好了”,听见回声,会笑一下,继续熬;
青鸾问完病情,听到回应,才放心进屋配药;
连莫离骂完木头,听见“真硬”,都会再劈一斧,像较上劲。
“他们需要确认自己没白说。”豆豆小声说,“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你听到了吗?’”
于是,孩子们成了活的回音壁。
他们不露面,只复述关键句,语气、停顿、甚至咳嗽声都学得惟妙惟肖。
久而久之,大人习惯了——
说话后等一息,
若有回声,便知话已入耳;
若无,则会再说一遍。
这不是戏耍,而是一种无声的承诺:我在听。
可秘密终究藏不住。
一日,外城学者来访,恰逢老周在杂货铺门口喊:“酱油新到!”
树后立刻回:“新到!”
学者大惊:“此地竟有天然声穴?快测绘!”
孩子们慌了,躲得更深。
当晚,议事堂点灯。
学者坚持要建“回音观测站”,研究声学奇迹。
槐市人沉默。
小满站出来,坦白了一切。
学者不信:“孩童能模仿得如此精准?”
豆豆鼓起勇气,当场演示——
她躲在九墩后,复述了学者刚才的话:“此地竟有天然声穴?快测绘!”
连他鼻音都学出来了。
全场寂静。
学者脸红了:“原来……是我们太想找到‘奇观’,却看不见眼前的人。”
墨衍拄拐起身:“槐市没有回音壁,
只有愿意复述你话语的人。”
他宣布:
孩子们的“回声行动”正式纳入守拙日常;
但不再隐藏,而是公开协作;
大人若需确认,可问:“回我一句?”
孩子或邻里,自愿应声。
【回音即应】
【获得:言出有应(可令言语因即时回应而自然强化彼此连接,无需等待或猜测)】
从此,槐市的对话有了新节奏。
老张喊:“今日糖画兔子!”
豆豆在巷尾回:“兔子!”——孩子们就知道可来领;
青鸾问:“药包取了吗?”
病人家属在窗内答:“取了!”——她便不再惦记;
陈岩下令:“东巷清雪。”
队员齐声回:“清雪!”——行动立刻开始。
而最珍贵的,是那些“不敢问出口”的话。
孤老李伯夜里睡不着,对着空巷喃喃:“有人醒着吗?”
片刻后,莫离的柴房传来低沉一声:“醒着。”
李伯安心睡了。
新来的寡妇想借针线,站在院中犹豫半天,小声说:“谁有针?”
老周立刻从隔壁回:“有,门没锁。”
她推门进去,桌上放着针线盒,还有一张纸条:“用完放回,不必谢。”
“以前怕打扰,”她后来对小满说,“现在知道,只要开口,就有人应。”
但考验来自一场“静默令”。
那日大雾,外城密探混入,散布谣言:“槐市心契失灵!回声是幻术!别信!”
人心浮动。
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孩子们在操控我们?”
一时间,没人再等回声。
说话后立刻转身,像怕听见假话。
孩子们委屈地躲起来,不敢再应。
巷子忽然变得很空——
不是没人,而是话落即死,无人接住。
老张喊完“糖好了”,没人回,他愣在原地;
青鸾问“取药了吗”,无声,她反复跑出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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