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淡金色龙鳞在稀薄的磷光与雾气中,泛着冰冷而内敛的金属光泽。李默一步步踏在松软的骨粉之上,朝着葬坑深处,朝着那巨大锁链虚影与黑暗囚笼轮廓的方向行进。脚步起初还有些虚浮,但随着每一步落下,脚掌与这片龙陨之地似乎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来自地脉深处、被源星盘碎片引动过的龙气星辉,便顺着腿骨悄然上行,滋养着他疲惫欲裂的身躯,也让步伐越来越稳,越来越沉。
右臂自然垂在身侧,五指微张,无需刻意催动,便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远比外围精纯浓郁的冰煞之气、龙威残韵、以及一种更加深沉晦暗的禁锢与痛苦的意志,如同看不见的丝线,主动缠绕上来,又被手臂皮肤下流转的星辉与暗金脉络无声地吸收、转化、或者排斥。
这条手臂,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绝地,又像是这片绝地孕育出的、最不合时宜的叛逆。
眉心深处的暗金剑影持续震颤着,传来的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越来越清晰的、带着共鸣频率的“坐标”。与盆地更深处那悲伤的呼唤,已经形成了近乎实质的“连线”。李默甚至能闭着眼,仅凭剑影的共鸣,就辨别出前进的方向。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灵魂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涟漪,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谨慎地扩散。这片葬坑的核心区域,死寂得可怕。不再有游荡的暗影生物,也不再出现狂暴的能量乱流,甚至连风声都微弱到近乎消失。只有脚下无尽骨粉的绵软触感,以及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沉淀了万古的悲伤、威严与……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这种绝对的寂静,反而比之前的危机四伏更令人心悸。如同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走了约莫一刻钟,地势开始缓缓向下倾斜。骨粉层越来越厚,踩上去深及脚踝,发出“沙沙”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四周的光线愈发黯淡,仅有骨粉自带的微弱磷光,以及从极高极远处、仿佛穿透了厚重云层与雾霭的、永恒阴郁天穹洒下的、惨淡到几乎不存在的天光。
前方的雾气不再是灰白,而是逐渐染上了一层暗沉的铁锈色,带着浓烈的金属腥气与一种……干涸血迹般的诡异质感。空气中弥漫的禁锢与痛苦意志也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引动着新右臂内那股龙气星辉本能地运转抵抗。
终于,李默停下了脚步。
眼前,再无任何遮挡视线的雾气。
他站在一处巨大断崖的边缘。下方,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颠覆认知的深渊绝景。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山谷或地缝,而是一个规整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挖”出来的、直径超过万丈的半球形巨坑!
巨坑的边缘,就是李默所站的断崖,岩壁光滑如镜,呈现出被高温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质感,折射着下方深渊中流淌的、暗红色的、如同熔岩又似脓血的污秽光芒。
而巨坑的内部,才是真正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
无数根直径数十丈、通体漆黑、表面却流淌着粘稠暗红污秽、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的巨型锁链,从巨坑四周的岩壁、从深不见底的坑底、甚至从虚空中凭空伸出,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编织成了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覆盖了整个巨坑上空的立体囚笼网络!
这些锁链,比之前在外围看到的虚影凝实了何止千百倍!其上流淌的暗红污秽,散发着比绝剑峰污秽核心更加精纯、更加邪恶、更加深邃的污染气息,仅仅是目视,就让李默的识海感到阵阵刺痛与晕眩,新生的右臂也传来轻微的、充满敌意的震颤。
而在那无数锁链交织的囚笼网络最中心,最底层,被最多、最粗锁链贯穿、缠绕、死死“钉”在坑底中央的——
是三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古老破碎剑意与不屈悲鸣的……暗金色巨剑残骸!
最大的一块,似乎是剑尖部分,长达数百丈,斜斜插入坑底,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不时迸发出微弱的、试图挣脱却徒劳无功的金色电芒。
另一块像是剑鄂与部分剑身,被数根最粗的锁链呈“十字”形贯穿,牢牢固定在半空,微微震颤,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金属疲劳断裂般的呻吟。
最小的一块,只有数十丈长,似乎是剑脊末端的一小截,被无数细密的锁链如同蚕茧般包裹、拖拽向坑底更深处的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黑暗与污秽构成的漩涡之中,剑光已经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这三块残骸散发出的剑意,与李默眉心剑影、新生右臂本源同出一脉,却更加古老、更加磅礴、也更加……绝望!它们就是那悲伤呼唤的源头!是剑印残念所指的、“真正的剑脊核心”的一部分!此刻,它们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神圣巨兽,正在被这恐怖的污秽锁链囚笼,一点点地侵蚀、消磨、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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