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离开后，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
方青瑶光着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踮起脚尖，透过门上的小窗努力向外张望。
只看到护士长那一抹白色衣角在走廊尽头一闪而逝。
虽有些不舍，但女孩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姐姐让她穿鞋呢，这是在关心她！
她低头看着自己踩在冷硬地面上的脚趾，动了动，乖乖地找到床边那双略显陈旧的软底拖鞋，套了进去。
柔软的布料包裹住脚丫，立刻带来一片隔绝了寒冷的暖意。
对比之前被束缚带牢牢绑在床上的日子，现在能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哪怕范围只有这小小的四方天地，对方青瑶来说，已是很不错了。
至少比孤儿院那闭塞的空间强，相对来说还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一个小房间，人生中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像一只初次探索新领地的小兽，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踱步。
墙壁是冰冷的白。
窗户被磨砂玻璃封死，外面还焊着坚固的铁栏杆，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昏沉的光影，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矮柜上。
以前被绑着，她从没仔细看过这里。
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私人物品。
她的目光掠过那身洗得发白的旧病号服，忽然定格在角落一样小小的东西上。
是那枚蝴蝶结发卡！
边缘有些破损，颜色暗红，正是悠悠送给她的那一枚！
方青瑶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将发卡捧了出来。
冰凉的金属和略显粗糙的布料触感清晰地传递到指尖。
不是梦……难道那些都不是梦吗？
千琼中学，灰色的雾，还有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悠悠……
这一切混乱又清晰的记忆碎片，因为这枚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发卡，而变得无比真实起来。
心口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又温暖的洪流，冲得她眼眶发热。
她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发卡紧紧贴在胸口，低声喃喃：
“悠悠……你真的在，对不对？这个发卡……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震撼与确认交织的情绪中时。
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外，一双阴沉的眼睛正透过玻璃，冷冷地注视着室内的一切。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医生。
他的胸牌上写着“主治医师：王”。
此刻，王医生看着方青瑶竟然能在房间内自由活动。
甚至还拿着一枚明显不属于医院配给的旧发卡。
脸上没有任何对患者病情好转的欣慰，反而扭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与恨意的神情。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自由活动？私藏物品？哼……一个精神病……精神病就该跟畜生一样绑起来……”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王医生的嘴唇低声地翕动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低语。
目光死死缠在跪坐在地上的方青瑶身上。
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刻骨的仇恨让他的面容扭曲。
“精神病……都该死……一个也不能活着出去……出去也是祸害社会。”
“祸害我的家人……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我的小婉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杀了人，一句精神病就可以免去一切责任，我偏要好好折磨死你们！”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是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绝不会……”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
病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又弹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跪坐在地的方青瑶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吓得浑身剧烈一颤。
手里的发卡差点脱手。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抬头，浅琉璃色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惊恐和茫然，看向门口。
只见王医生面色铁青，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那双透过金丝边眼镜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恨意，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背对着走廊昏暗的光线，投下大片压抑的阴影，将方青瑶完全笼罩。
“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瑶瑶做错了什么了吗？！”
方青瑶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将悠悠的发卡紧紧攥在手心，护在胸前。
巨大的恐惧让她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方青瑶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矮柜，退无可退。
王医生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王医生嘴角扯出一个扭曲充满恶意的冷笑：
“我是什么人？我是来给你这种社会渣滓做‘治疗’的医生！”
他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带着浓浓的羞辱意味。
“把你手里那脏东西交出来！精神病院不准私藏物品！”
他伸出手，不是要拿，更像是要抢夺。
“不……这不是脏东西！”
方青瑶虽然怕得厉害，但听到他诋毁悠悠送的发卡，一种莫名的勇气让她脱口而出。
她将握着发卡的手藏到身后，用力摇头。
“这是……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悠悠送给我的！”
“悠悠？”
王医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笑声更加刺耳。
“又是你臆想出来的哪个疯子朋友？我告诉你，像你这种精神病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的话语如同毒针，狠狠刺向方青瑶。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医生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我不是……我没有！”
她小声地、无力地辩解着，声音淹没在对方狂暴的气势里。
“闭嘴！”
王医生厉声打断她，目光扫过她不再被束缚的手脚，怒气更盛。
“谁允许你解开束缚的？啊？像你这种有前科、会自残攻击人的病人，就该一辈子绑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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