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杜兰德那通越洋电话,像一道最后通牒,将林微光推到了必须立刻做出抉择的悬崖边。顶峰的保守反对与“L‘Atelier”的热情邀约,形成了冰与火的极端对比。她知道,不能再犹豫,必须主动出击,为自己和“微光”搏一个未来。
她没有立刻回复顶峰,而是关起门来,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结合团队收集的数据和自身判断,撰写了一份详尽的《关于“微光”品牌与“L‘Atelier”潜在合作的机遇、风险及应对方案》。在这份方案中,她没有回避风险,而是客观分析了产能、质量、资金等核心问题,并提出了具体的、分阶段的解决路径:包括寻找具备国际订单经验的代工厂进行部分非核心工序外包、与顾染和方师傅签订品质保障协议、以及寻求过渡性融资以覆盖前期成本等。
她要将一个看似冒险的冲动,包装成一个经过深思熟虑、风险可控的战略项目。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方案,她主动约见了陆寒州。这一次,不是在茶社,也不是在发布会后台,而是在顶峰创投总部,他那间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办公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全景,室内是极简而冷硬的装修风格,一如他本人。陆寒州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完了林微光的陈述,翻看着那份凝聚了她心血的方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以,”他合上方案,抬眼看她,目光锐利,“你坚持要去巴黎?”
“我认为这是一个战略机遇,值得投入资源去争取。”林微光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这份方案已经尽可能地将风险量化并提出了应对措施。我相信,如果运作得当,‘微光’在国际化道路上迈出的这一步,将为顶峰带来远超预期的回报。”
陆寒州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回报?林小姐,资本计算回报的方式,和你计算梦想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你方案里提到的过渡性融资、外包生产,每一项都引入了新的不确定性和成本。而所有这些投入,只是为了一个‘可能’的合作机会。”
他的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直指商业逻辑的核心。
“这不是一个‘可能’的机会,”林微光强调,“这是‘L‘Atelier’主动发出的、明确的合作信号!在时尚行业,这样的机会本身就是最大的价值!”
“信号可以收回,合作可以终止。”陆寒州淡淡道,“在没有看到确切的订单和利润之前,所有这些都只是成本。顶峰的投资,是为了放大成功,而不是为不确定的梦想买单。”
谈判陷入了僵局。陆寒州站在纯粹资本的角度,拒绝为任何超出他掌控范围的“可能性”付费。
林微光看着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知道单凭一份方案和激情,无法打动他。她必须拿出更有力的筹码。
她深吸一口气,改变了策略。
“陆总,您投资‘微光’,看中的是它的价值和潜力,对吗?”她问道。
“当然。”
“那么,您是否认为,一个能够被国际顶级买手店认可的品牌,其价值和潜力,会远远高于一个仅仅局限于国内市场的品牌?”林微光步步紧逼。
陆寒州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回答。
林微光继续道:“我知道顶峰顾虑风险。但如果,我能自己解决前期的大部分资金问题,并且找到可靠的合作伙伴分担生产压力,确保国内业务不受影响。顶峰只需要在品牌背书和后续规模化投入上给予支持。这样,是否能够降低您的风险评级,让这个项目变得‘可控’?”
她这是在告诉陆寒州,她不会完全依赖顶峰,她有自己的资源和路径。她要将这次合作,从“顶峰是否批准”转变为“微光主导,顶峰是否跟进支持”。
陆寒州深邃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她比他想象的更加倔强,也更有手段。
“你自己解决资金?”他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点,“如何解决?”
“这属于我的商业机密。”林微光没有透露。她确实有模糊的想法,比如动用之前股票收益的剩余,或者寻求“拾光文创”那边的短期拆借,甚至考虑接触一些对时尚领域感兴趣的天使投资人,但这些都还不成熟,不能提前暴露。
陆寒州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终于,他缓缓靠回椅背,做出了决断。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他开口,语气依旧没有太多温度,“顶峰不会为你的巴黎之行和前期试单提供额外资金。但是,如果你能凭借自身能力,拿到‘L‘Atelier’的正式订单,并且订单金额和条款符合顶峰的风控标准……”
他顿了顿,给出了条件:
“那么,顶峰将启动对‘微光’的下一轮优先投资权,并调动资源,全力支持品牌的国际化进程。”
这是一个典型的资本式回答:不承担前期风险,只收割确定成果。但无论如何,他松口了,为“微光”留下了一条缝隙!
林微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同时又感到了更大的压力。这意味着,巴黎之行,她必须成功拿到订单,否则一切免谈。
“我接受这个条件。”她清晰地回答。
离开陆寒州的办公室,林微光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她赢得了自主行动的机会,但也背上了必须成功的军令状。
然而,就在她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巴黎之行,联系可能的资金和合作伙伴时,李萌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一个消息:之前那个试图打压她们的辅料供应商老板,在一次酒后失言,透露悬赏“微光”设计稿的幕后金主,似乎与一个近期在巴黎非常活跃的、专门抄袭小众设计师作品的快时尚集团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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