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是在一个小院子里，翟向阳看上去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门的随便问了两句就放他进去了。
二丫总觉得心里不安，悄悄问翟向阳：“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买？非要来黑市倒卖？要是被抓到要被关起来的。”
翟向阳挑眉：“等会你就知道了。”
那男人点过货后给了翟向阳十块钱，二丫惊呆了。
要知道猪肉也就八毛钱一斤，这兔肉平均卖将近二块钱一斤。翻了两倍多。
这样的利益驱使下，自然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翟向阳也不例外。
二丫不太明白：“黑市收这些价格给那么高，能卖出去吗？”
“当然能。这边工人多，他们干活干的很晚，吃的也多。一个月规划的能换的粮票也就那些，光靠那些他们根本吃不饱，所以就要拿几倍的价格来黑市买米买肉。
黑市愿意以两倍的价格收我的肉，说明他们能以三倍的价格卖出去。都是商人，绝对不会亏。不过我和他们比较熟，给我的价格高一点，其他人价格要更低一些。”
两人准备出院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从门口进来。正是几天不见的王俊国。
二丫吓得抱头蹲下。
翟向阳挡在她身前：“怎么了？”
“那个人，他就是王俊国，他是不是看到我要来抓我了？”
实际上王俊国并没有看到二丫，径直略过两人。开始和刚才收他们兔子肉的男人讲价：“有没有肉？便宜点卖给我呗，我经常过来买。”
“刚到了一批新鲜的兔子肉，要不要尝尝？三块钱一斤，不讲价。”
“三块钱？！”
“兔子肉比猪肉好吃，都是拔了毛处理好的。就两只，看你是老顾客才介绍给你的。”
“我看看，嘶，看的尽是瘦肉，我想要一点肥的，还是要猪肉吧。二块钱一斤，对吧？”
……
翟向阳带着二丫从他眼皮子底下走了，另外一边热火朝天砍价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出了门，翟向阳挑眉：“你爹娘给你找个有前途的工人居然就是他。他这工作来路可不太正。”
二丫双眼睁的溜圆，压低声音：“这工作也是他买的？”
“猜对了。他这个工作之前是王叔叔的，王叔膝下没有孩子，退休就工作卖了给自己留一笔养老钱。
这王俊国就是买家，两人正好都姓王。一合计，王叔就一百块钱把工作卖给了王俊国。”
“一百块钱？！这都够买一辆自行车了。”
“而且买卖工作是严重的投机倒把，破坏生产，反革命罪。”
二丫眼睛一亮：要是王俊国被抓起来了，她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那些让她害怕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发生。
“我要举报！”
翟向阳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疯了吗？在这里说这种话。”
二丫：“唔错了。”
翟向阳：“我们两个身份特殊，我要是去举报自己第一个进去，而你现在是离家出走，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你送回家。
要是回家，你爹娘迟早要把你嫁出去，没了这个王俊国还会有下一个王俊国。”
二丫撇撇嘴：“好吧。”
这一趟，收获颇丰，二丫也意识到翟向阳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有能力，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提起上学的事。
“你要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高考，我现在学习正好以后给你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工作不是任我挑。
一个月好几十的工资，我到时候分你一半，帮你介绍大学生媳妇儿！”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放心吧，我不欠你上学的学费，你都给我记账，我以后三倍，不，四倍还你。”
翟向阳有点头疼：“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离家出走。黑户，知道吗？你是黑户！就是我想让你上人家学校也不收你。”
二丫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哥！你是我亲哥。我这样的以后干活肯定不行，要是不给自己寻个出路，难道你要养我一辈子？”
翟向阳：我真是给自己捡了个麻烦精回来，这两年政策一直在变化，他怎么知道一定会开放高考？小丫头真是满嘴胡话。
“一边去，别在这里吵，晚上还想不想吃饭？”
二丫拿着扫把嘟嘟囔囔的去了养兔子的地方：“小兔子呀，小兔子，你们快快多吃一点，多长一点肉， 这草是我好不容易给你们找到的，外面的草都被牛啊猪啊吃光了，到处都光秃秃的……”
小兔子Duang往地上一躺，睡着了。
二丫：……
晚上，翟向阳又去了一趟山上。没办法，养妹妹太花钱。
她想要上学的话，得先给他弄个户口。一直叫二丫像什么样子？连个正式的姓名都没有。
翟向阳的母亲是被买来的，刚开始也是黑户，后面才上的户口。他对这方面略微有些了解，现在管户口的那个人，只要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之前他娘也坚定的让他上学，被爹打了还不放弃。找小树枝在地上写字教他认字，算数。
虽然娘大多数时间对他并不好，他依旧不恨她，还愿意帮她逃出这个家。其实在车站的那天，他买了两张票。
但看到娘放松的目光对着他挥手，像是告别屈辱的过去，他就知道了，自己不该打扰她。
山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山，这次旁边没有一个战战兢兢的身影他感觉略微有一些不习惯。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绕远路，这条路有一个很深的坑，是翟向阳的爹去世的地方。洞穴的侧壁上全是手扒拉的痕迹，黑褐色的是血液风干的样子。
仿佛在空气中都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旁人都以为这个坑是谁抓野猪留下来的，翟向阳他爹的死这是个意外。
只有翟向阳知道，这是娘挖的。她不止一次想杀了爹。
而他，只是帮她加深了这个坑。
没有二丫在，他不会绕远路，每次路过都要看一眼这个地方，表情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只有这次，他在想，要把这个坑填起来了。万一二丫不小心掉进去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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