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充斥着邪能与血腥气的地下核心区域，重返相对“正常”的废弃下水道，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
只是头顶岩壁传来的隐约震动和嘶吼，提醒着他们，缄默之城地面的混乱远未结束。
楚离走在前面，步伐看似依旧从容，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的脚步比来时稍显虚浮脸色在昏暗光线下也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伊森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眼眸低垂，通道内只剩下两人单调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回响。
良久，伊森终于抬起头，打破了沉默，声音因为之前的专注和此刻的复杂心绪而有些沙哑：
“你最后那招……空间绞杀，引动的是天地规则本身吗？还有你的身法，每一次移动都仿佛预判了马尔斯的全部变化，那是……‘意’的更高层次运用？”
他的问题很直接，带着修行者对于更高境界本能的渴求与探究。
楚离没有回头，懒洋洋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点敷衍：“算是吧。规则就在那里，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撬动。至于预判……当你对自身、对敌人、对周围环境的‘认知’足够深，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看清了。”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说得太多，又补了一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还太早，先把你的剑阵练熟，心神能完全驾驭自身力量再说。”
伊森抿了抿唇，知道楚离说得在理，但亲眼见识过那般境界，心湖又如何能轻易平静？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即将抵达通往地面的出口时，伊森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抬起头，目光落在楚离看似单薄却挺拔的背影上，眼眸深处，那困扰他许久的空茫感与某些破碎的、带着悸动的画面再次交织闪现。
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楚离耳中：
“楚离。”
“你是不是……抹除过我的记忆？”
他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就像在晦光街，猩红俱乐部那次，你用一道金光，抹除了所有在场人的记忆那样。”（注：此处指早期楚离救薇拉时，为免麻烦抹除旁观者记忆的事件）
通道内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楚离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她上下打量着伊森，唇角弯起。
“怎么？小狼崽，你的执念还挺深啊？”语气轻佻，带着戏谑。
“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不如多练两遍剑阵。”
她试图用惯常的方式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然而，伊森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她轻易带偏，或是露出羞恼的神色。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困惑与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固执的清明。
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楚离带着戏谑的黑眸。
“我明白了。”他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不承认，也不否认。”
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不过，楚离。”
“我希望，我自己的记忆，能由我自己做主。”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楚离那层总是漫不经心的外壳。
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伊森眼中那份坚持，最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些东西，于你而言，并不合时宜。”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率先走出了通往地面的出口，身影融入外界那依旧被绯红月光笼罩的、混乱的夜色中。
伊森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紧紧握了握拳，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沉静。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跟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当伊森的身影也消失在出口后，通道口附近的阴影里，楚离并未走远。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着头，仿佛在看着头顶那片被映照成暗红色的岩壁。
“何必呢……”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然而，就在这声叹息落下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颤，一直强行压抑在喉头的那股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噗——”
一小口金色的血液从她唇角溢出，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痕迹。
楚离抬手，用指尖轻轻沾起一点唇角的金色血液，放到眼前看了看。
那血液中蕴含的精纯能量正在飞速消散，也映照出她此刻眼底深处的一抹疲惫。
与马尔斯的战斗，尤其是最后强行展开“太初领域”并施展“空间绞杀”，对她本就未愈的伤势造成了不小的反噬。
之前一直在强撑，此刻松懈下来，伤势便再也压制不住。
她看着指尖捻动那抹金色，黑眸中掠过一丝冷冽的自嘲。
“真是……麻烦啊。”她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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