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得像铜铃,表情精彩极了。
“您这招……毒啊!”
徐渭一竖大拇指,笑得那是相当缺德,“那几个买了题的大户人家以为这是‘独家秘方’,结果上了考场一看,好家伙,满大街都是?”
“而且到时候查起来……”
徐渭嘿嘿直乐,“满考场几百份一模一样的卷子,他王本固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是‘圣人显灵’了吧?”
“去办吧。”
顾铮摆摆手,“要快。
在贡院锁门之前,我要这几十条鲶鱼,全游进去。”
“领命!”徐渭抓起一把花生米,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铮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人潮涌动。
贡院的大门缓缓开启。
沉重的“咯吱”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神色倨傲地插队走了进去。
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藏了夹带,还是塞了买路钱。
他们相视一笑,那是既得利益者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在队伍的最后,十几个面色枯黄、衣衫褴褛的书生,手里突然被人塞了个揉成团的纸条。
他们惊愕地抬头,却只看到一个青衫狂生的背影。
有人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浑身猛地一颤,眼泪差点掉下来,死死攥紧了那个纸团,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向龙门冲去。
“鱼进网了。”
顾铮低声自语。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
这戏台子搭好了,他这个主角,也该去拜访一下另外一位观众了。
……
日头西斜。
裕王府,位于京城西苑外围。
和那些豪宅比起来,这儿显得有些冷清,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大门紧闭,只有门口两尊石狮子身上落满了灰,像是很久没人擦了。
这也难怪。
嘉靖帝修仙二十年,信那个“二龙不相见”的邪说,对他这个亲儿子裕王是爱搭不理,甚至有点防着。
裕王在夹缝里生存,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天他那个疯子爹想不开把他废了。
“哒哒哒。”
顾铮没让通报,直接扣响了门环。
门房老头把门开了一条缝,看见顾铮这一身道袍,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这里是裕王府,不……不需要算卦……”
“告诉王爷,故人来访。”
顾铮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龙骨打磨的腰牌,那是嘉靖帝特赐的,“或者说,告诉他……能让他坐稳那把椅子的人来了。”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脚步声。
大门轰然洞开,一个三十来岁、面容有些微胖、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几乎是提着袍角跑出来的。
“哎呀呀!原来是国师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这就是裕王,朱载坖。
未来的隆庆皇帝,现在大明朝最大的“受气包”。
他看着顾铮的眼神,三分敬畏,三分讨好,还有四分深深的恐惧。
顾铮现在可是红人,连严嵩都被他搞下去了,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在他面前,也就是盘菜。
“王爷客气了。”
顾铮也没行大礼,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贫道今儿路过,想起陛下前两日提起,说好久没见王爷了,甚是想念。
贫道这不就替陛下来看看,给王爷把把脉?”
“父……父皇提起我了?”
裕王的声音都在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是激动,也是委屈。
“是啊,提了。”
顾铮跟着裕王往府里走,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陛下说,如今朝堂不太平,不知道这王府里……
有没有风把墙给吹透了。”
裕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国师明鉴啊!”
裕王把左右下人都挥退了,带着顾铮进了书房,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小王……小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府里读圣贤书,绝没有结党营私之心啊!”
顾铮坐下来,打量着这间书房。
书架上的书倒是多,可惜全是泛黄的程朱理学,看这玩意儿能看傻了。
“王爷别慌。”
顾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放在桌上推过去。
“这是?”裕王眼皮直跳。
“龙髓安神丹。”
顾铮声音放轻,“这可是好东西。
陛下天天吃,今儿个特意让贫道给您带一颗。”
裕王看着那个锦盒,就像看着毒药。
这是赏赐?还是试探?
“当然了,这药有点副作用。”
顾铮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茶盖,“吃了之后,眼睛会亮,脑子会清醒。
就能看见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顾铮猛地前倾身体,从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威压瞬间锁定了裕王。
“王爷,您知不知道。”
“现在的贡院里,有一群本来不该中举的人,正拿着提前备好的答案,在那儿奋笔疾书,要抢了大明的人才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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