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梅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厨房里的李小草和周大妹都愣住了。
李小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蛮横无理、如今却卑微低头的妇人,心情复杂。半年前,她辛辛苦苦孵出养大的几只小鸡雏被偷,她上门理论,反被郑春梅和她婆婆倒打一耙,骂她是“扫把星克夫命”,连几只鸡都看不住。那时的委屈和愤怒,至今记忆犹新。让她轻易原谅,她做不到。
可看着郑春梅此刻憔悴可怜的模样,她天性中的善良又让她有些不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周大妹却抢先一步,拉住了李小草的手,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郑春梅说道:“春梅嫂子,道歉的话,等你能把鸡雏赔给我们的时候再说吧。空口白话,我们没法信。”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还有,犯错的是你家二蛋,要道歉,也该是他来。我听说,他偷了鸡不算,还用弹弓打小草?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坐在炕上的赵砚,听到周大妹这番话,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一家人,不能都是软性子。周大妹外柔内刚,懂得在关键时刻维护家人,这一点让他很是欣慰。相比之下,李小草性子更软,容易心软,更需要有人帮她立起来。
郑春梅被周大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她本就理亏,加上心里还惦记着那罐肉,只得连连点头,姿态放得更低:“是是是,招娣妹子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带二蛋过来,让他亲自给小草妹子磕头认错!”
杨招娣见她态度尚可,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距离感:“那就明天再说。天不早了,我公爹要歇着了,春梅嫂子请回吧。”
这干脆利落的逐客令,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家主威严,让郑春梅一阵恍惚。她一个在村里呆了十几年的老媳妇,竟被一个过门不到一年的新媳妇如此干脆地打发,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让她无地自容。
就在她臊得满脸通红,准备狼狈离开时,赵砚却开口了:“等等。”
他不知从哪儿(实则是系统仓库)摸出小半碗焦黄喷香的锅巴,递了过去:“这个,拿去吧。垫垫肚子再走。”
郑春梅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看着那碗散发着焦香的锅巴,她的肠胃不争气地蠕动起来,唾沫疯狂分泌。她很想硬气地拒绝,可身体的本能却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双手接过了碗。
“咔嚓……咔嚓……”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锅巴塞进嘴里,粗糙的锅巴带着微苦和焦香,咀嚼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小小一碗锅巴,带来的饱腹感远胜于家里那能照见人影的米糠糊糊。吃着吃着,她的眼泪竟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这一刻,她才真切地体会到,在极度的饥饿面前,所谓的面子和尊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谢……谢谢赵叔。”她把舔得干干净净的碗递回去,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赵砚懒洋洋地摆摆手:“明天早点来。肉未必有你的份,但肉汤……或许能让你尝一口。”
肉汤!郑春梅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吃过鸡的人都知道,精华都在那口汤里!她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好!我明天一早就来!”
怀着对肉汤的无限憧憬,郑春梅离开了赵家,脚步竟比来时轻快了些。然而,刚走到半路,一个黑影又拦住了她——是马大柱。
“春梅!”马大柱一脸焦急,“你可算出来了!帮帮我,借我几斤粟米应应急吧!我答应请村里人吃饭,要是食言,我家在村里就真抬不起头了!”
郑春梅没好气地道:“大柱,你疯了吧?我上哪儿去给你变几斤粮食?我自己天天喝米糠糊糊都填不饱肚子!”
马大柱也知道这要求过分,退而求其次:“那……借我点钱行不行?不多,一百文就成!我去买点粮应应急!等我渡过这难关,进山打猎,最多半个月就能还你,还能让你吃上肉!”
郑春梅一个字都不信。她冷笑道:“我家婆婆天天吃药,三丫头前两日看病也花了钱。钱都给了你,我婆婆和孩子怎么办?等你家缓过来,我家人都饿死了!”
马大柱被噎得说不出话,懊恼地垂下头:“哎……是我没想周全。春梅,你信我,最多一个月,我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说完,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看着马大柱的背影,郑春梅叹了口气。平心而论,马大柱对她不算差,可惜,在生存的本事上,他似乎还真比不上那个精于算计的赵老三。
疲惫地回到冰冷的家,婆婆还没睡,幽幽地问:“今天从赵老三那儿弄到吃的没?”
郑春梅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吃了点锅巴。”她没说实话,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感——婆婆喝糊糊,她吃了干粮。
“哼,赵老抠!”婆婆骂了一句,翻身睡去。
这时,假装睡着的二蛋凑过来,小声说:“娘,赵老抠没欺负你吧?你等着,过两天我去他家把粮食都偷回来!”
听到这话,郑春梅瞬间炸了,狠狠拧了儿子一把:“偷!还想着偷!手脚不干净,以后哪个正经人家肯把闺女嫁给你?你想当一辈子贼吗?”
二蛋吃痛哭了起来。婆婆立刻被吵醒,护犊心切地骂道:“郑春梅!你打我孙子做什么?要不是我孙子机灵,你能吃上鸡?”
“娘!您不能这么教孩子!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咱们得靠自己的双手挣!”郑春梅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绝不想他走上歪路。
“你懂个屁!我孙子这是聪明!”婆婆蛮横道,“要不是你没用,咱家的粮食能被赵老三讹去?”
郑春梅心累至极,知道跟婆婆争辩毫无意义。在这个家里,婆婆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她。怀里的三丫被吵醒,小声啼哭起来,她连忙撩起衣襟喂奶。冰冷的床板吸走她仅存的体温,孩子的吮吸更让她感到一阵阵虚弱。她蜷缩着身子,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怀念赵家那温暖的土炕,以及那碗尚未喝到的、香喷喷的肉汤。或许,只有靠着这点念想,她才能熬过这漫长而寒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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