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鬼莉那混合着愤怒、委屈与忌惮的质问,梁俊杰并未显露出丝毫惧色或强横,反而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而坦诚。
他迎着鬼莉那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目光,平静地开口,抛出了一个对任何鬼修而言都极具冲击力的提议:
“鬼莉前辈,此事确是我等考虑不周,吸取了您修炼所需的残魂。作为补偿,晚辈想问一句——”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前辈,可想重获肉身,再享阳寿?”
“什么?!”鬼莉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翻涌的鬼气都为之一滞。重获肉身,再享阳寿?这几乎是所有踏上鬼修之路者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遥不可及的渴望!由死转生,逆转阴阳,这其中的难度,堪比登天!
但巨大的诱惑背后,往往是更深的陷阱。
鬼莉迅速冷静下来,苍白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冷笑道:“重获肉身?说得轻巧!无非是夺舍罢了!且不说寻找一具能与本小姐问鼎修为完美契合的肉身何其困难,即便找到,夺舍过程凶险万分,成功之后修为也必定大跌,需要漫长岁月重修!你这补偿,代价未免太大,风险也未免太高了!”
她虽然嘴上反驳,但内心深处,那被遗忘许久的、作为生者的感触——阳光的温暖、清风的拂面、食物的滋味……尤其是吃饭的味道,如同沉渣泛起,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涟漪。
她太久太久,没有尝过除了阴煞鬼气之外的其他滋味了。
梁俊杰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挣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前辈误会了。晚辈所说的,并非低劣的夺舍之法。”
他话音未落,眉心处一点混沌光芒亮起,随即,一道由最精纯的灵魂力量和混沌道韵交织而成的、复杂而玄奥的契约符文,缓缓浮现,悬浮在他与鬼莉之间。
这契约符文散发着平等、公正、互不侵犯的法则气息,绝非主仆契约那般充满强制性。
“此乃灵魂平等契约。”梁俊杰指着那符文解释道,“前辈只需与晚辈签订此契约,约定互不伤害,信息共享。作为契约的一部分,也是晚辈对吸取残魂的补偿,晚辈将以无上混沌大道,结合前辈自身鬼道本源,为您量身凝聚一具完美契合的灵躯!”
他语气笃定,带着强大的自信:“此灵躯非是夺舍而来,而是由晚辈的混沌本源与前辈的鬼道本源共同衍化而生,与前辈灵魂同源,绝不会导致修为跌落!甚至,因为灵躯蕴含混沌特性,对前辈未来的鬼道修行,亦有难以估量的好处!届时,前辈便可如同生人一般,行走于阳光之下,品尝世间百味。”
鬼莉听着梁俊杰的描述,看着他手中那散发着平等与玄奥气息的契约符文,再感受着对方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她那颗早已冰封了无数岁月的心,竟不受控制地“砰砰”加速跳动起来。
不跌落修为!量身打造!混沌灵躯!再尝美食!
这一个个词汇,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她坚守了万年的鬼修信念之上。夺舍的风险和弊端让她望而却步,但梁俊杰提出的这个方法,听起来……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完美解决方案!
她心动了!是的,她无法否认,自己真的心动了!
但她毕竟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警惕心极强。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梁俊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条件?如此逆天之事,你不可能无偿相助。你的条件是什么?”
梁俊杰见她意动,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他收起契约符文,说道:“条件很简单。前辈只需告诉我,这寂灭森林中,那传说中的彼岸双生树,具体在何处?”
“彼岸双生树?”鬼莉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你找那东西做什么?那树生于寂灭与生机的交界,一树双生,一枯一荣,蕴含极致的生死法则,但其周围遍布天然禁制,凶险异常,连我都不敢轻易靠近。”
“晚辈自有用途。”梁俊杰没有细说,只是追问道,“前辈只需告知方位即可。以此为交换,晚辈必竭尽全力,为前辈凝聚混沌灵躯,助您重获新生,再享人间烟火!”
他最后一句“再享人间烟火”,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鬼莉的心理防线。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热腾腾的灵米饭、香气四溢的烤肉、醇香的美酒……那些早已被她遗忘的、属于活着的滋味,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诱人。
与重获肉身、再享美食、且不跌落修为相比,一个彼岸双生树的位置信息,似乎……并不算什么。更何况,还能与这位神秘莫测、掌握着诡异混沌之力的紫发真君结下一份善缘。
权衡利弊,仅仅片刻,鬼莉便做出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那滔天的鬼气缓缓收敛,漆黑眼眸中的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期待与决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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