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洪泽烟波
洪泽湖的清晨笼罩在一片薄雾中。
朱慈烺站在船头,望着这片辽阔的水域。晨光透过雾气,在湖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岛屿的轮廓,像浮在水上的青色墨点。偶尔有渔船划过,船夫的号子声在静谧的湖面上传得很远。
“殿下,前面就是龟山岛。”王铁头指着最大的那座岛屿,“岛上有座废弃的道观,我们可以暂时安顿。”
小船缓缓靠岸。龟山岛不大,方圆不过二三里,但林木茂密,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废弃的道观坐落在岛中央的高地上,虽已破败,但主体建筑还算完整。
赵平带人先进去探查,片刻后出来禀报:“观内无人,但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有生火的灰烬,角落还堆着些干粮。”
王铁头脸色一沉:“可能是逃难的百姓,也可能是…”他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也可能是溃兵,甚至是匪徒。
“先安顿下来,加强警戒。”朱慈烺道。经历这一路的逃亡,他已经学会了果断。
众人动手清理道观。正殿还算完好,只是神像蒙尘,蛛网遍布。偏殿有几间厢房,虽然简陋,但遮风挡雨没有问题。
朱慈烺选了最小的一间。王铁头想劝他住正殿,他却摇头:“我是逃难之人,不是来享福的。正殿留给伤员和老人。”
随行的人中,有两个在逃亡途中受了轻伤,还有一个是王铁头的老部下,年近五十。
安顿好后,王铁头开始布置防卫。他在岛上制高点设了了望哨,又在几个关键位置埋下简易的绊索警铃。船则藏在岛背面的芦苇丛中,用树枝伪装起来。
中午时分,伙夫煮了鱼汤——鱼是刚从湖里捕的,加上随身带的干粮,虽然简陋,但在这乱世中已是一顿美餐。
朱慈烺端着碗,坐在道观前的石阶上,望着湖面出神。湖光山色很美,但他心中却沉甸甸的。扬州现在怎样了?父皇在南京可安好?还有…那个秋月,真的死了吗?
“殿下。”王铁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刚收到消息——扬州城破了。”
朱慈烺手一颤,鱼汤洒出些许:“什么时候?”
“今晨寅时。清军从东门突破,高杰旧部溃散,马士英…不知所踪。”
“百姓呢?”
王铁头沉默片刻:“多铎下令屠城。”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朱慈烺浑身发冷。屠城…他读过史书,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扬州不是已经降了吗?”
“据说是因为假曹化淳的建议——他说扬州富庶,屠城可震慑江南,又可掠夺财物充作军饷。”王铁头的声音压抑着愤怒,“还因为…清军攻城时伤亡不小,要发泄。”
朱慈烺闭上眼睛。他仿佛能听见扬州城里的哭喊声,看见那些无辜百姓倒在血泊中。而这一切,他本该阻止,却无能为力。
“殿下不必自责。”王铁头看出他的心思,“殿下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只要殿下活着,大明就还有希望。”
希望?朱慈烺苦笑。他现在躲在这荒岛上,身边不过十几人,谈何希望?
“王将军,你说实话,我们还能做什么?”
王铁头想了想:“等。”
“等什么?”
“等陛下的指示,等时局的变化。”王铁头道,“清军虽然势大,但江南水网纵横,他们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而且…清军内部也有矛盾。”
“什么矛盾?”
“满洲八旗和汉军旗之间的矛盾,还有投降的那些明将,各怀鬼胎。”王铁头压低声音,“骆指挥使传来消息,说吴三桂和清军已有嫌隙——多尔衮许他‘平西王’,却不给他实权,反而处处提防。”
朱慈烺心中一动。这倒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另外,”王铁头继续道,“郑芝龙那边态度暧昧。他既不想得罪清军,也不想完全投靠,还在观望。陛下若能争取到他…”
“父皇会争取的。”朱慈烺肯定地说。他了解父皇,那个人总有办法在绝境中找到生机。
正说话间,了望哨突然发出鸟鸣示警——有人来了!
王铁头立刻起身:“赵平,保护殿下!其他人准备战斗!”
众人迅速隐蔽。朱慈烺被带到道观后的密林中,赵平持刀守在身前。
从了望哨的位置望去,只见一艘小船正从湖西方向驶来。船上只有两人,看起来像是渔民,但…
“不对。”王铁头眯起眼睛,“那划船的姿势,是练家子。”
小船越来越近,在距离龟山岛百丈处停下。船上的人举起一面小旗,左右摇晃——这是某种信号。
“是我们的人。”王铁头松了口气,也举起一面旗回应。
小船靠岸,两人跳下船来。为首的是个精瘦汉子,见到王铁头,拱手道:“王将军,卑职锦衣卫小旗孙德胜,奉骆指挥使之命,前来联络。”
“骆大人现在何处?”
“在淮安。”孙德胜道,“扬州陷落后,骆大人收拢了一批溃兵和忠义之士,在淮安一带活动。得知殿下在洪泽湖,特命卑职前来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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